江云舒被拐了。
特别明目张胆的抢人。
黑色面包车,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车子停下时车门被暴力拉开,一块手帕把鼻子捂得紧紧的,就这样用力把人一拽。
女孩发出挣扎的呜咽,车门再次紧闭。
留下发灰的尾气,一团一团。
手帕是浸润过不知名药水的。
尽管绑匪力气大得让江云舒根本呼吸不过来,她还是觉得身体的力量在流失。
眼皮已经不受意识的控制,眼轮匝肌受药效影响生理性的失控。
江云舒最后看到的是开车那个绑匪粗粝的,带着茧子和瘢痕的手。
面包车晃晃悠悠,等江云舒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大变样。
昏暗的木屋,地板上是堆放起来的,生锈的长钢筋。
屋顶透出几点光斑。
她推测不出现在的时间。
嘴巴也被死死封住,双手向后靠着,粗粗的麻绳把手腕反捆着。
生疼。
江云舒估摸着破皮了。
她眼睛里面蕴着怒气,绑匪在旁边抽烟,呛人的气味四散开来。
她呼吸不畅又咳不出来。
“喂?大哥?”
“人已经送到了,您看钱……”
“好好好,交给我们您放一百个心。”
绑匪一号把手搭在二号的肩膀上:“雇主等会到。”
江云舒唔唔唔的想说话,绑匪很有职业素养的没有理她。
“省点力气吧。”
门被拉开吱呀声很大,在照进来的光束里面全是逃逸的灰尘。
雇主很嫌弃的捂着口鼻。
看清江云舒很不屑的蹲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脸,左右观察。
“我的‘好弟弟’可真有眼光。”
还不是被我抓到了?
我倒是想看看,捂得这么严实。
她在你心里到底有几分重要。
不回国?怎么可能。
迟家的一切都是我迟阳辉的!
迟邑温这个贱人,搞得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甘心?!
就算一无所有,也得抓个垫背的。
思及痛处。
迟阳辉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撕开封口的胶布。
拿出录音机,把机器怼到江云舒嘴边:“说话!”
江云舒一言不发。
迟阳辉一脚踢向女孩的腹部,力道不小。
她嘴里溢出不自觉的痛呼。
“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向迟邑温求救!”
江云舒松了口,字字句句带着傲气与坚定。
“迟邑温,报警。”
迟阳辉没有关录音机子,只是嗤笑:“报警,有用吗?别忘了你现在在哪,在谁手里。
真是不怕自己死得更快。
我要是你,就乖乖的听话。”
他今天本来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大街上明着抢都不怕。
迟阳辉把录音发送过去。
迟邑温立马回复:「不要动她。」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真是有情有义呢。
看来你还是很受重视嘛。”
迟阳辉把目光移到蜷缩着的江云舒身上。
「叫你的人停止搜查,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这位小美人会面临什么。」
「好。」
迟邑温特助在一旁沉默着,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二少,您表现得太关心江小姐,对方提出的筹码可能会更高。”
“我知道。”
但做不到。
就算假装不关心,也做不到。
迟邑温压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显露出那不平静的内心。
“没有什么比她重要,什么筹码都可以……”
声音轻而低沉,面前一台电脑上代码飞快跃动,好像不安定的命运。
迟阳辉得意极了。
好久没有这样扬眉吐气,可他笑着笑着眉眼却染上一丝哀伤。
迟家,不是他的了。
他也没有未来了。
都怪迟邑温!
是他这个煞星,破坏了他的家庭。
杀死了他的爸爸!让他爷爷卧病不起!软禁了他的妈妈!!
他本来会很幸福的。
迟阳辉紧紧握住手机,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一个人来这里。」
「定位:朝辉区北泸路顺意山庄……」
他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有些焦虑。
「一个人!」
迟阳辉又强调了一遍。
高楼大厦穿插在城市,日新月异的夜景也独有一番特色,可无有心人欣赏。
车钥匙插进方向盘右端,发动机点火加速离开车库直达定位地点。
特助在办公发愁。
按照文字描述。
他,只身前往。
云舒,我来找你了。
迟邑温把红色丝线绕在手腕,上面挂着的是曾经那副平安福,黑色长袖把它掩去。
与迟邑温碰面的是迟阳辉,他多少次在这位“弟弟”面前狼狈啊,这次总算换了角色。
就好像他们初次见面,迟邑温头破血流,他高高在上。
这才是对的嘛。
迟阳辉把手举起,食指指向对方胸口。
“你——跪下。”
迟邑温没动。
“别忘了江云舒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迟邑温慢慢弯下膝盖。
荒芜的草地上有大大小小石子,迟邑温的双膝触地,隐隐作痛。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放了云舒。”
迟阳辉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享受着胜利的滋味。
弯腰用手机拍上迟邑温的脸:“你不是很厉害吗?再叫啊。”
“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我想要?我想要的不都被你毁了!我现在想要你死。”
一把锋利的匕首,被迟阳辉丢到他面前,在空中滞留时,照影过迟邑温的脸。
然后映像飞快消失,匕首落到地上,轻微弹动,周围是草屑和泥土。
迟阳辉左手高举录音笔,按下那一段声音「迟邑温,报警。」
然后是被踢到腹部的呜咽。
迟邑温猛然抬头,眼睛遍布血丝,凶恶的好像要把迟阳辉拆之入腹。
在这种目光下,迟阳辉吓得退后两步。
随即更恼火。
“把你的眼睛废了!
不然我的人把江云舒的眼睛废了。
你选。”
迟邑温缓慢闭上眼睛,还是维持着跪姿:“我可以放了高青兰。”
“谁要你放了她?她明明答应我,她会赢。可是她现在一无所有,废物一个……
你是不是报警了,不要拖延时间!”
迟阳辉神经质的左右张望,拨动电话:“你们待命,情况不对就杀了。”
又对着迟邑温倒数:“给你三秒,拿起刀动手,不然我的人可不会下不去手,3——2——”
江云舒不在附近。
因为迟阳辉腰侧别着对讲机,看型号是X_1337,军用品,100公里内无阻通讯。
可他用的是电话,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呼……
他不再犹豫,拿起地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自己,好像一个银色的圆点,带着同色系的尾翼。
匕首逼近,用很短的时间划破血肉,眼球周围的细小血管很多,被横着切断,汩汩的流着血。
血液顺面部流下,在鼻尖也淌着红色的液体。
剧烈的疼痛让他另一只眼的视线也模糊起来,痛得睁不开。
五指发狠的抓着地板,擦破皮渗入泥土,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他左眼看不见了。
琥珀色的眼眸永远沉寂于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