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被打断，后面两人就没再有好好说话的时间。

　　很快，他们从片场出发，打算在晚饭前先回酒店休整休整。

　　宋芙原本想在离开前和蒋邵川再好好待会儿，可回酒店的车上，她没坚持多久就靠在蒋邵川肩膀上睡着了，似是为了安心，还始终握着蒋邵川的手。

　　阿宋的戏份越往后越沉重，宋芙也就肉眼可见地忧郁下去。

　　到了雨夜杀人的那场戏前后，他的状态已是脆弱到不能更脆弱，每天吃不下，睡不好，戏里情绪大爆发之后，在段导喊完“cut”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向辉等工作人员上去安抚，她甚至拒绝沟通。

　　最后还是蒋邵川走过去抱住了她。这个时候宋芙才终于没有再压抑自己，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

　　同阿宋共存以来，一路上都很不容易。

　　蒋邵川说他这些日子好像都在做一场噩梦，宋芙又何尝不是。

　　到了现在，她忽然不再需要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了，难免就有些支撑不住。

　　这一觉宋芙睡得很沉很轻松，睡眠质量几乎是近一个月来最好的一次。

　　醒来就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而向辉已经把收拾好的行李都放进了车里。

　　晚上宋芙请剧组吃饭，少不了要应酬应酬。但拍摄地交通不便，要赶飞机还得先到有飞机场的城市，又是一番折腾。

　　她得尽早动身，因此，为了节约时间，到时他们会直接从饭店离开。

　　此前到酒店时蒋邵川还让向辉先不要把人叫醒，后来不知道怎么，在车里坐着坐着，自己也睡过去了。

　　两人头靠着头，车子再次启动也没有醒，直到被向辉喊了几声。

　　“唔。”蒋邵川揉了揉脖子，含含糊糊地问道，“几点了？”

　　宋芙则没动，缓慢地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坐起来，满脸的状况外。

　　向辉说：“六点多，已经到饭店，差不多该上去了，我看群里剧组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说准备过来了。”

　　宋芙慢了半拍，放空片刻之后，才用睡后稍稍沙哑的声音问道，“行李呢？”

　　向辉说，“都在车上了。”

　　宋芙应了声，“好”，转头见蒋邵川在转脖子，就伸手给他捏了几下肩膀。

　　她问，“怎么没早点叫我？”

　　此时的蒋邵川情绪十分低落，懊恼地说道，“我也睡着了。”

　　睡着之后的时间相当于没有存在过，原本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剩下不多，这下更是快要没有。

　　蒋邵川明明心里清楚，这就是一次很寻常的杀青，更是迟早的事情，但他好像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没有睡着的话，静静地让宋芙靠着自己，就那么多看一看也是很好的。

　　蒋邵川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很快，一行人下了车。

　　宋芙精神好了一些，反倒是蒋邵川更显恹恹。

　　两人落后一段距离走在最后面，宋芙牵过蒋邵川的手，拉着他靠近了自己，低声问道，“还不开心？”

　　蒋邵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宋芙捏了捏他的手，说，“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闷了，简直比余川还余川。”

　　蒋邵川赶紧笑笑，“哪有。”同时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紧紧地扣住了。

　　两人走了一路，快要走进停车场的电梯的时候，宋芙却忽然拉着蒋邵川从电梯间一拐，走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向辉和司机都已经先上去了，他们关了楼梯间的门，躲进倾斜的楼梯和地面夹角形成的那个隐秘空间。几乎没有人会从楼梯下到负一层，这里很安静。

　　楼道的声控灯很快灭了，宋芙推着蒋邵川靠住墙，在黑暗中用手托住蒋邵川的半边脸，大拇指按到他嘴唇的位置，慢慢地[w-e-n]了上去。

　　蒋邵川蓦地感觉到心中一阵酸软，伸手搂住了她，在这个过程中险些落下泪来。

　　莫名的情绪作祟，两人都得十分克制。

　　完毕，宋芙抵着蒋邵川的额头，低声说，“等你杀青我们就可以见了，很快的，嗯？”

　　她的声音惊动了声控灯，灯光再次亮起，她在一片昏昏然的暖光中看见了蒋邵川微红的眼眶。

　　宋芙的心颤了颤，再一次抱住了他。

　　磨蹭许久，两人不出意料地姗姗来迟。

　　小地方没有太多选择，多高档自然也谈不上，宋芙包了一家好歹算是连锁品牌的火锅店，此时菜都已经上了，每张桌子上的红白汤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就是无人下筷。

　　宋芙知道大家都是在等自己，毕竟自己才是这顿晚餐的东道主。

　　她很抱歉地向大家说了对不起，在几个副导的撺掇下一开始就连喝了三杯啤酒。

　　段其锋倒没着起哄，只是似乎一直打量他们两个，脸上带着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有意味。

　　大家给两位主演预留的位置就在段导旁边，坐下时蒋邵川坐了紧挨着段导的那张椅子。

　　晚饭刚开始吃没多久，大家就你来我往地敬起酒来，而因为马上就要离组的原因，宋芙是最忙的。

　　相比之下蒋邵川就安静许多，段其锋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就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阿宋要走了，你很舍不得啊？”段其锋问道。

　　蒋邵川看了过去，倒也没全盘否认，他说，“是有点。”

　　段其锋笑笑，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蒋邵川紧跟着也喝，同样是一杯的量。

　　喝完酒，段其锋又对他说，“舍不得也是正常的，”他拍了拍蒋邵川的肩膀，“调节一下。”

　　蒋邵川直觉他话里有话，转过头去看着他。

　　段导又是一笑，“你也经历过很多事了，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你拍戏的时候是一种感受，拍完了就又是另一种感受，对吧？”

　　说完他就起身，凑到另一桌聊天去了。

　　蒋邵川看着手里的杯子发起怔来。

　　“又想什么呢？”这时宋芙坐回了他身边。

　　蒋邵川摇了摇头，见她在倒茶水，就说，“你待会儿还要坐车，别喝那么多酒了。”

　　“也没有喝很多。”大家都知道她今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