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谦元稍一犹豫,拎着戒尺站了起来。
虎着脸走到宋祖鹤案前:
“宋家小子,书背会了吗?”
宋祖鹤是一个勤奋的人,一个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人。
此刻的他正作着梦审文。
“什么破文啊!前后不通语句不顺,标点标的也不是地方,啥名啊?”
破!破文?
郭谦元怒了。
你傻老子不跟你计较,你睡觉爷也忍了,可你侮辱书就不行,这是扇天下读书人的耳光呀。
谁不是读千字文长大的啊!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千字文!”
宋祖鹤趴在桌上晃了晃,好似在苦思冥想,突然道:
“太文艺,换一个.....”
换尼玛呀!
一听还要给书换名,郭谦元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拎着宋祖鹤的衣领就给拽了起来,用力晃动着叫道:
“我问你会背了没有!”
“会了!”
宋祖鹤被他一拎一晃,睡意去了大半,脑子也随之快了许多: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坏了,这是弟子规!
连忙改口: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也不对,这是三字经!
又改口: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还不对,这是百家姓!
真尼玛知识越多越反动,都特两的没出来呢。
这要是让李二知道,百家姓姓李的排在了姓赵的后面,还不得剁了我呀!
赶紧改: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尼玛呀,这是朱子家训......
千字文呢?千字文哪去了,怎么用啥找不到啥啊!
静!
整个屋子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别说针了,头发丝掉地上都能听见,绝对的。
小屁孩们瞠目结舌,目光中饱含着怜悯与佩服。
能把千字文背到这份上的,从上学就没见过。
好歹你也来句宇宙洪荒啊!
就这水平,洋洋洒洒几百字,一个对的没有,你敢还睡觉!
打不死你。
郭谦元举着戒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这是背的什么?
没听过啊!
天书?
不对呀,天书老子咋听的懂啊!
听那句子挺韵的。
意思也挺好。
可它真不是千字文啊!
这尼玛是考我吗?
你不是个傻子吗?
一屋人足足楞了一节课。
宋祖鹤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千字文;
小屁孩盯着先生,为宋祖鹤的前途和命运担心;
郭谦元举着戒尺,考虑着该不该打下去。
直到东边传来了欢笑声,一屋人才醒过了神。
下课了!
宋祖鹤傻傻的看了眼郭谦元。
还举着戒尺呢!
到底打不打啊!
要打快点,等着去茅厕呢!
“先生,我背不出!”
郭谦元甩了甩脑袋,努力整理了一下思路,举着戒尺犹豫了好一会:
“第一天读书,无妨。”
宋祖鹤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屋外:
“先生,下课了!我想去茅厕。”
郭谦元茫然的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戒尺:
“去吧!”
宋祖鹤小心翼翼的绕开戒尺,慢慢悠悠的出了门。
就这么过去了?
小屁孩们傻了。
背不出书不是该挨打嘛。
上着课睡觉也该揍啊!
怎么没打呢?
这个世界肿么了,郭夫子怎么这么好脾气了?
直到宋祖鹤出了门,小屁孩们才想起来下课了,可以出去玩了。
冲着还站在那里发呆的郭谦元鞠了个躬,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郭谦元没有动。
一直站在那里反复咀嚼着宋祖鹤背出来的那些东西。
三字经倒是知道,其他的出自哪部典籍呢?
难道那个傻子,比我还博学!
不会千字经,是不屑于背,还是故意显摆本事啊?
莫非,是气我给他安排的靠后了?
怪不得人家不争不辩呢,合着是肚子里真有东西啊!
琢磨了好一会,严肃的点了下头:
“这事得跟岑大人说说。”
垂下举着戒尺的手,甩了甩业已发酸的胳膊,把手一背,低溜着脑袋背着手向外走去。
“宋祖鹤,你果然在这。”
宋祖鹤被李恪领着一帮小屁孩堵在了茅厕里。
李恪不服。
真不服。
拼身份,自己是汉王;拼老爸,自己的爹是当朝太子;拼老妈,自己的娘是前朝公主。
自己可是叼着金钥匙出来的。
凭什么我背错了打手心,我上课睡觉告家长,你却没事呢?
你家比我家还横?
不行我得问清楚。
宋祖鹤刚想撒尿,被李恪一嗓子给憋了回去,心里那叫一个不乐意。
可再不乐意,他也不敢把李恪怎么着。
虽然人家不是嫡子,可目下却是李二最得宠的儿子。
最可怕的是,为了彰显新朝的气度,朝堂上还收揽了一批隋朝的亡国之臣。
这帮人的眼珠子,可都在李恪身上呢,就盼这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来好照顾照顾他们这些姥姥家的人。
苦着脸收起宝贝,躬身行了个礼:
“汉王好!”
“少来这套!”
李恪操着稚嫩的童音把手一摆。
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气势:
“说,你和郭先生有什么关系?”
宋祖鹤反应本来就慢,李恪问的问题又突兀的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宋家和郭家有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啊?
爹妈没说过,脑子里找找。
这本没这方面的记录,那本也没有......
这是咋回事?
有关系为啥把我放在角落里?好吧我承认我很乐意,可我爹明显不乐意啊!
这是有关系吗?
要说没关系,李恪为毛这么问啊?
李恪见他沉吟不语,还道是被自己说着了,把眼一瞪:
“怎么,不敢说?”
宋祖鹤听李恪语气不善,往李恪身后一看,一帮小屁孩捋胳膊卷袖子。
瞧那架势,只要李恪一声令下,他们立马就会群起而攻之。
瞅瞅他们的个头,倒是真不怕和他们打。
可上学第一天就打架,貌似不大好哈。
更何况,揍的还是汉王和一帮小公爷组成的犯罪团伙。
真打了,有理你也说不清啊!
瞄了一眼墙头,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我说先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们会相信吗?”
“胡说!”
李恪怒了。
丫丫的跟你谈是看得起你,真揍你你有脾气啊!跟我在这胡扯。
脸蛋涨的通红,小眼瞪得溜圆:
“你连千字文都背不出来,个头还没郭先生一半高,你手下败将?比什么他能输给你啊?真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