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越想越恼,越恼越气,偏偏魏征如同瞎了一般,一点也不看脸色,叭叭着嘴巴,哔哔起来没完。
“陛下,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汉王此举.......万不可因为年幼,姑息之。”
岑文本一脸死了爹的表情,悄无声息的挪开了几步,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见过二的,没见过这么二的。
老爹训儿子,你不劝劝也就算了,还在这火上浇油!
你还是人嘛!
有心帮衬几句,偏偏那魏征说的,上纲上线,完全没有一丝破绽,实在不知从何驳起。
李二听的,脑袋发涨,胸口发闷,却没法跟魏征发火。
直恨的连连跺脚,冲着李恪大骂逆子。
一副要冲过去,把李恪活活掐死的模样。
李恪这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宋祖鹤,你坑爹啊!
这是公事公办吗?这是揍一顿的架势嘛。
老爹,要疯啊........
正想着,李二已然冲到了近前,抬起脚来,就要跺下去。
岑文本见了,哪里还站的住,慌忙跪倒在地,张开双臂,把李恪拦在了身后。
“陛下,汉王虽然顽皮,可行事却极有分寸,此事,定有蹊跷啊!”
李恪吓得,也顾不得哥们义气了,抱着脑袋,语无伦次的高声叫道。
“父皇,不干我的事,是宋祖鹤自作主张.......父皇,我们真的是为了百姓啊.....”
魏征脸色铁青,依旧不依不挠。
“既是宋祖鹤自作主张,何来你们是了百姓,此,是何言哉!”
宋祖鹤这会也服气了。
果然是铜镜啊!
那心,是金属做的。
铁石心肠啊!
人家的爹都气成那样了,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李二本就窝火的很,又被魏征一激......一把扯开岑文本,冲着李恪把脚一抬,对着胸口恶狠狠的就要跺下去。
宋祖鹤慌了。
李二,马上的皇帝。
十万军中,纵横驰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一场大战下来,每一个汗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武功,不得了,了不得啊。
要是踹实了,还是窝心脚。
哎吆!
良心疼。
我怎么,这么善良啊!
“陛下,真不干汉王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假借汉王的名义,让白羽通知百姓进山的。还许诺他们,只要进山,一个月后,一人三个大子.......”
“你!”
踢儿子对李二来说,虽然没啥心理障碍。
可是,亲生的啊!
真踢出个好歹......总是不好的。
听宋祖鹤这么一说,立时找到了踢不下去的理论基础。
硬生生的,把脚,给撤了回去。
“此话当真?”
宋祖鹤坚定的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李恪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老铁就是老铁。
关键时刻,靠的住......只要这次能过关,我一定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魏征依旧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眼睛有点斜。
目光里,有些不屑。
岑文本高兴地,直接跳了起来。
“陛下,您听到了吗?汉王,是无辜的啊!”
李二瞅了瞅一脸真诚的宋祖鹤,又看了看充满了感激的李恪,嘴唇猛的哆嗦了几下。
而后,把脚用力朝地上一跺。
“他什么德性,朕还不知道,你少替他遮掩,朕还没昏聩到让你们玩于鼓掌的地步......”
宋祖鹤:“.......”
兄弟,对不住了,我认了,你爹不信啊。
李恪认命的把头一低。
这爹,绝对不是亲的。
魏征冷冷一笑。
“敢问宋公子,为何要假借汉王的名义,让百姓进山躲避?一人三个大钱不多,可城外百姓,有数十万之多,宋公子家境,有如此殷实?”
宋祖鹤幽怨的瞟了魏征一眼。
你丫的,从进来就哔哔。
逼的老子都认了账了,还哔哔。
且不说是老子劝降的你,单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用不着把我往死路上逼吧!
你还是人嘛你。
李二这会,冷静了许多。
这小子,挺义气的啊!
记得上次在秘书省,也是他主动给恪儿背锅的吧!
有了前科,挨了教训还不老实。
这感情,杠杠滴呀!
不过,认可归认可。
要是再让你们这么忽悠过去,朕这脸面.....不好看啊!
嘿然一笑,脸上满是狰狞,随口附和道。
“对,玄成问的在理,宋家小子,把你的道理说来听听。”
宋祖鹤无奈,只得苦着脸,把教李恪的话,给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怕突厥绕过边关,直逼长安兴师问罪,就假借汉王名义,让白老先生告诉百姓,谁去山里呆一阵子,就给些银钱。具体为啥,我没说。”
“胡闹!”
李恪挨骂,岑文本自然要护着。
可是,宋祖鹤,这个卖羊肉串的......老夫欲宰你,久矣!‘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吓的李二,都退了三步。
神马情况,你激动个屁啊!
正纳闷间,岑文本痛不欲生的嘶吼声,便又传进了耳朵里。
“北风萧瑟,天寒地冻,百姓过的,本就辛苦。而你,竟因自己凭空臆想,制造谣言蛊惑百姓,让他们这么冷的天,跑到山里无遮无拦的冻着,你还是人嘛你?”
冲着李二把拳一抱。
“陛下,泾阳知县李正水奏报,找到白羽时,百姓已冻死三人,其余人等,俱饥寒交迫,苦不堪言。这一切,都因宋祖鹤而起,合该明正典刑,万万不可姑息啊。”
李二听的脸直抽抽。
冻死三人,受害者,数十万。
这事,有点大啊!
只是,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魏征双目微闭,两行清泪滑过面颊。
“无辜赤子,遭此劫难,天地不仁啊。”
李恪也楞了。
这么严重,老铁,你也忒大胆了吧。
岑文本用力摇了摇头。
“宋家小子,并非老夫故意和你过意不去,实在是......唉!”
身躯一扭,冲着李二又拱了拱手。
“陛下,可还记得,此子第一天入秘书省进学,便被赶出去之事。”
李二缓缓的点了点头:“此事,朕有印象。”
岑文本冲着宋祖鹤一瞪眼。
“陛下可知,此子被赶出学堂,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鼓动唇舌,蛊惑汉王。说突厥今年,要兵犯长安。幸得微臣恰好路过,训斥了汉王,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若不然,恐怕连泾州的百姓,都要被他们忽悠到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