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度得很快,柯博感觉他自己至少失眠了三小时才终于睡着。当然,他并没有实际上的时间概念,只是逼迫自己入睡却毫无困意时的一种蹉跎感,迫寝眠反戗。他闲到甚至思索了一下人生,发现他的心情或许掺驳有忐忑,不安,负罪感,但绝对没有悔恨,如果他会悔恨,他在当时就绝对不会行戮。当时那动机和刺激远超了他的临界点了,柯博只是随波逐流罢了,无论重复多少次他都会沦陷。
早晨,由于慕雪清太早睡,此刻时间才五点半她就已经自然醒了。慕雪清伸了下懒腰,早晨恍惚模糊的意识让她暂忘了一切烦心。睡了数时辰的慕雪清头发反而比执行完致命任务后的情形还杂乱,慕雪清转头后发现发现柯博也早醒多时,正睁着双眼眙视天花板。夜灯投下种昏黄的气氛,营造出莫名的柔和感。
柯博注意到了慕雪清,他转头与她对视,“醒了?”
“嗯。”慕雪清轻声答应。
柯博又转回了头,看着天花板感慨:“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可真是不容易。”见慕雪清没有回答,柯博又转移了话题到他关心的另一件事:“老头现在怎么样?”他声音有种唉声叹气感。
“康复中。”慕雪清下意识将身前的被子提起了些,隐约间并未意识到昨夜她入眠时本未有盖。
“有任何大碍吗?”
“断了条手臂,其他都能恢复过来。”
“仅此?”
“还有武道根基受损,脉络萎缩崩裂,以后怕是调不出敃气了。”慕雪清记得,老头为了快点去援助,甚至都没等到禁锢簇解,哪怕只剩五分钟。
“这样啊.....”柯博看着天花板,本就凝重的眼神更是加剧肃沉了几分。“看来,以后最好尽量别再让他出手了。”
慕雪清没有接茬儿,恬默片刻后讯:“现在几点?”其实她并不渴望一个答案,毕竟墙上本就有个挂钟,她只需抬首即可观。但柯博还是下意识忍痠地竖起了头欲图帮慕雪清查看,当然,她并未发现,只是专注于分析钟针。“才四点十五,看来我还有些时间。”
如今的慕雪清已被柯博打开了话匣子,提起了唠嗑的兴致:“对了柯博,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很酸痛。”
“哦,除了痠还有别的吗?”
“没有,不过我感觉这几天我恐怕都起不来床了。”柯博有些沮丧,又想到了另件重事:“话说,老曹他现在怎么样?还有欧阳老头。”
“他们都被处理妥当了,曹叔叔就在这间病房最靠门的那张床上。欧阳老头的话,我也有去咨询过,医生说他一切正常,只是须要住院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性命无忧。”
柯博没有回答,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某件事,几秒后又问。“清儿,你经历了这种事。回来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我有些怕和.....惋惜。”说来,慕雪清从昨日开始似乎一直都在避免回忆那些混乱下的情节。
“为什么?你不是对血腥无感吗?”
“我是不怕血腥,可是我真不敢再经历一遍那么凄惨的事件了。”慕雪清微微侧身转向了柯博,似乎这样能慰籍点她的心灵,使回首那段艰辛轻松点,“你知道吗?我记得,我曾在治疗典叔叔时安慰他‘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们会把他带到军事基地里接种狂犬疫苗,治疗他的伤势.....可没想到,我却失信了。”
“这不是你的错。”
“难说,不过我明确的是,我如今很自责。”
柯博始终凝望天花板,不知如何安慰。于是他干脆同样坦露心声:“其实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大家都死了,要不是我有战甲,我估计也早凉透了。或许我不配拥有这种装备,如果是比我更强的人持有它没准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光彩,也许,如果是那些来支援的武者们身披战甲,就不至于,近全军覆没。”
“审判官能看中你肯定有理由,你不必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不是看中我,他们之前都说过我只是众多选项里勉强能接受的级别。要不是它们正处在最终关头,我不可能有机会争取来如今这一切,这是他们万般无奈,迫不得已下的选择。我本身实力其实非常弱,全靠战甲增幅,没有它我啥也不是,可如果给更有能力的人来佩戴,也许真的能迸发出比我猛上不少的力量,扭转局势吧....”
“别这样,它们越是这么说你,你越是应该要奋发图强啊。”
“哎呀,你不懂。他们只是逼我,还有腰带爆炸期限来威胁我.....”柯博皱了两下眉头,试图申诉清楚,可最终他却发现疲惫下的思考居然很困难,他完全无法理出头绪,以及幡然意识到审判官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在窃听后,于是赶忙戛口:“算了,我现在很闷!让我静静。”
“可我真觉得你不应自暴自弃。它们又不傻,不会谁都赋予这项超能力的。”慕雪清最后劝了句,见柯博没回答,便自知不再打扰。她心情平静,眼眸转向了天花板。其实这片顶棚也没任何特别之处,也正是归于其的平淡,看着才好神游。
时间很快便到了七点,慕雪清决定先回家一趟去刷牙。虽然她没有口臭,毕竟北医都很精通内服,内在口臭很难猖獗太久,但她依然觉得清洁牙齿是必不可少的日常卫生。柯博则被早晨来确认状况的护士问候:“您好,请问现在感觉怎么样?睡得还舒服吗?”
“很好,但肌肉很酸痛。”
“这个是剧烈运动后的后遗症,很正常。那我接下来要测一下您的体温,请您配合。”
调查的过程里护士还询问了一些别的事要:“您昨晚还有今天早上有没有大小便?情况正常吗?”
“很正常,只不过期间出了点小意外,我就不赘述了,你只需要知道,尿都到床单上了。”柯博没有陪笑,淡定交代。
之后,他疲倦地摇了摇头,掀开---慕雪清离开后他再继续用的---被子,其下方的被单有明显的湿灰色。
“没事,要不先把你转移吧,我帮忙打扫一下。”
“麻烦了。”柯博如今虽消沉,但依然满怀谢意。其实如今的医生护士缺失了工资的理由,继续服务的目的便唯剩留在此末世下最安全处所的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