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付姐,是浩良河村里大付家里的大女儿。她叫付晓云,村里的年龄大的人很少叫她的名字,都叫她的小名付妮子,可她不愿意让村里人这样的叫她,管她叫付妮子时,她就会很生气的说:我有名字,不要这么的叫我好吗?她的脾气很倔很直,有村里人说她的脾气像她的父亲大付,山东人,有着倔强的脾气。
论辈份讲,我与她还有点表亲关系,所以,我见到她时,就管她叫大姐,付姐。付姐是我们村里十里八乡来讲是最有文化的女人,她高中毕业,念书读到二十几岁才从学校门里出来,她是八八年那年没有考上大学的落榜之人,念小学时,她是优秀的少先队员,念中学时,她是一名优秀的共青团员,只可惜她有一肚子的文化,却没有人重用她,她还是回到了起点,嫁了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虽然婚姻不算理想,可她是个善良守旧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这是她自己常说的一句话,她的前半生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而后半生都是在干活,操劳,辛苦挣钱打工中度过的,最让她这一生操心的就是她的儿子,不让她省心,气她烦她,让她不得安生。这也许就是付大姐的命运吧,她的母亲生前就爱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的付大爷家里有五个孩子,付姐是老大,她的身下有弟弟妹妹,她们家在她十岁之前都住在崴岭新村,是个很靠大山里的一个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叫北阳吉场,付姐的童年是在大深山里度过的。十岁那年,她们全家才从大山里搬出来的,落户在了浩良河二队,付姐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表大爷表大娘是个很能干的父母,他们是从山东随父辈们迁民来到的东北。付大爷大娘这两口子干活抓家过日子生儿育女也是很懂事能干活的一对夫妻,只是大爷大娘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付姐的童年都是看弟弟妹妹,给弟弟妹妹洗尿布子,她如果贪了玩,忘记了洗尿布子,或者不帮父母洗衣服洗碗时,她就会遭到她母亲的骂,有时,她的母亲还打她,她是家里的大孩子,她的母亲从小就把她当男孩子一样看待,她才八九岁的时候,就会帖锅饼子了,烧火做饭,她的母亲都锻炼她做,从小她就学着干家务活了,不大的时候,她都能跟着村里的妇女去山跟前采野菜,她认识不少山野菜的名字呢。那都是从小的时候认识熟知的。
付姐出生在六时年代,今年都五十六岁的年龄了。她比我的年龄要大十来岁吧,我今年才四十六岁,付姐比我要大上十岁,六几年生人和七几年的生人,生活的年代不同,生活的环境也有所不同了,她所经历的和我们所经历的就更不同了,
付姐爱念书,听大人们讲起,可在大山沟里住的那几年,山沟里连个学校都没有,有个民办教书的老师姓于,叫于珍也是镇里派去的,教室就在她自己家里,大孩子和小孩子都在一起上学读书,付姐每天背着弟弟去那家的栅栏外面,看村户人家的几个男孩子女孩子在上课堂里念书,放学时,有村里淘气的男孩子都管她叫野女孩,也就是不念书的孩子,都叫野孩子,付妮子听后,就与他们论理,说着,哭着:你们才是野孩子呢,我不是,我也要念书!每次她回家时都爱哭着与她的妈妈说:妈妈,我也想念书,我也想上学去,她的母亲却说,你还小,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们,再大了些,一个姑娘家念几天的书也就可以了,上学着啥急?
在大山里居住着,出门就是见到大山,山里野狼又多,一个女孩子家好好的听话,看好弟弟妹妹就得了。她的妈妈是不同意她上学的了。她太小拧不过自己的妈妈,也只能听从爸爸妈妈的话了。如果不听话,就会挨一顿打的,付姐姐的爸爸妈妈那时候也就不到三十岁,脾气不好,年轻,可能干活,付大爷是家里的劳动力,在生产队里干农活,很勤快能干的,听说,他还很爱牲口。牛啊,马啊,他都喜欢。
我听我的妈妈讲起付大爷大娘在大山里居住的那些年,可苦了,吃的穿的都不好,玉米面饼子都没有吃的,孩子生了五六个,活下来的才五个,付姐最小的弟弟还是个哑巴,从小没会说话时,就体质弱,老是有病,看病就到镇医院去,北阳吉场离镇里很远的路,她们背着孩子走路去浩良河给孩子看病,都不舍得花钱坐火车的。付姐的妈妈给最小的弟弟看病住院时,付姐领着身下的几个弟妹在那三间新盖的小草房里,那时家里没有电灯,都点油灯,几个孩子属她最大,晚上不敢睡觉,怕狼的叫唤声,几个孩子坐在炕上抱成了团。那时候,付姐的二叔也在北阳吉场住,不过他们住西头,有时,那个二婶也来家里看看她们,帮她们做点饭吃。这些都是后来听她们说的,提起她小时候的岁月,付姐有时都眼泪会落下来的。想必,她的童年过得很苦吧。
赶上她十岁那年,镇上下了通知,那个小村里的几户人家都得搬回镇上落户到各个生产队中去,如果不回转就变成粮农户口本了。就这样,她们从北阳吉场搬到浩良河二队落户,二队是以种蔬菜为主的农村,也叫菜农户,在二队,她的年轻的父母又盖起了三大间草房。还没有上窗户的玻璃,家就搬进去住了,因为,付姐的爷爷家里的住的地方也不宽敞,大爷大娘又是要强的人,房子盖个上草盖,就搬进去住了。刚搬进去住时,也没有安电灯,点小油灯还点了一段时间呢,后来,大队书记派电工给从北阳吉场搬回来的住户都接上了电灯,从此后,付姐的家里可以告别油灯的生活了。搬到二队后,付姐都十岁了,在北阳村时是念书的孩子少,那个小学堂里隔一年才收一茬学生,都是村里年龄大小不相当的孩子们。而付姐在大山里没有进过学堂,搬到二队后,她终于有了念书的理由了,
付姐也就有了入学的机会了。能进学校里读书那是多么高兴和兴奋的事情啊,她懂得珍惜给她这个念书的机会,她念小学一共五个年级,学习都很好,年年都被学校评上三好学生,放暑假,她会帮家里干活,割猪草,采野菜,捡柴禾,只要让她念书,她吃什么苦她都认可了。
付姐的母亲本想着让一个女孩子念几年书,识个字就得了,女孩子学了知识也会被带到人家去,即使那时候念书花不上几个钱,学费都是免费的,可重男轻女的家里,她的身下还有弟弟妹妹们啊,她们也得去上学念书啊。
付姐是家里的大孩子,她从小就懂得朴素,穿戴从来不讲究,衣服补仃落补仃,她都能穿,七十年代的时候,农村的生活还是很贫穷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一件衣服互相轮流穿的,小孩子捡大孩子穿省下的布衣裤,很少穿到父母给做的新布衣的。在我们村里,家里的劳动力多,挣的工分就多,挣的钱就多,付姐念书的时候上学都得带玉米饼子吃,带点咸菜中午就在学校里吃,浩良河中心校离二队村比较远,走路半个多点,中午孩子上学都不愿意回家,那时的她,只想好高读书,她在班里很爱学习,也很懂事,守纪律,好学生,学校的光荣榜上。就当她念中学了,还留有她那茬好学生的名字呢。
我家离她家有点远,我家住西山洞,是浩良河一队的农户,我小时候一有时间就让我的妈妈领着我去二队付大娘家里串门子,在她家里。我就爱找付姐姐说话了,付姐外表看上去严肃又冷淡的样子,可一旦跟她接触起来,她是很喜欢与人交往的,她爱学习,也总是与我谈学校里的事情,她不扣气,每次去她家里,她都把她的小本子,铅笔给我一根,我知道,她爱惜本子和铅笔。我不要,推脱,她就会生气,我也只好收下她给的笔子,我明白,她也希望我爱读书,可人各有命,我最后初中都没有念完就退学了。后来,表姐还念了高中呢。
付姐念初中的时候,学习也可以,不过,那时候,村里与她爱在一起玩的伙伴们路续的不念书了,有的都找婆家了,她刚好念完初三,可惜没有考上小中专,她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小学乡村教师,也能在乡下教孩子们读书。没有考上中专的她,那时候就毕业了。
这也正合了大爷大娘的想法,那些年里,付大娘的身体也不知道咋了,年轻轻的总是闹毛病。身体总是不好,付大爷一个人在村里干活,每个月也挣不到几个钱的。一家七口人吃饭,即便是省吃俭用也很艰难的,一年四季当中都很少能吃到白面的,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素馅饺子都是很高兴的了,付姐姐有一次跟我们提起来,有一年过八月十五,她的妈妈就买了一块月饼,五个孩子分着吃,每个孩子分到一点点的小块,弟弟与妹妹因为吃月饼都斯打起来了,后来,她把自己的那块给了弟弟吃,可弟弟还嫌吃的不过瘾呢,可当时那个条件就是那样的啊,她有时候看见我们吃白面膜都不爱吃时,她就说我们,看给你们狂的,我们那几年吃啥啊!
到了她的弟弟上学的时候,都是八几年了,时代不同了,生活水平都有所改善了,上学都可以带白面膜了,夏天上学的学生也可以管家里要几个零花钱买上一根老冰棍过过瘾了。而付姐上小学那时候,自己想买三分钱的一根冰棍也没有钱买的啊。
付姐初中下来后,她的父母还是很高兴的,让她也去生产队里跟着那些社员去干活,挣工分,可不知道为啥,她没有干几个月,自己说啥也不去队里干活了,后来又反回学校念书了。
不过这次没有去镇里的三中念书,而是去了加工厂子弟校读初三。
付大娘是个心眼好使嘴尖厉害的女人,她嘴上是不同意她的大女儿再去上学的,自己的二女儿,那两个儿子都在念书,家里的哑巴弟弟身体又残疾,家里的条件又不好,可大妮子就要去重新念初三,还要考老师,付姐一定是跟自己的父母闹了一场吧,正好,她家的亲戚有个在学校工作的,当个领导,就跟学校说好了,让她重新去念初三。
付姐当时答应自己的妈妈如果考不上师范学校就下来,她的妈妈也只好给她这个重读的机会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只有经历了磨历的人才会更加懂得生活的不容易,人活着就是要有拼搏精神的,付姐这次又回到了学校,可是用功了,加工厂学校离她家更远些,她每天都是走着去上学,冬天里路不好走,她起得早,也老早的就去学校了,在班里,她是很用功的学生。那里的老师也很喜欢她,只是从那时候起,她的性格变得很孤寂了,不再善于与人沟通了,也不愿意交往同学了,每天里除了上学就是去读书了。
家里的她的妈妈看见与她同龄大的女孩都结婚了,她还是让她的妈妈心里不舒服的,因为她在念书,总还是要叨唠着骂她的,在村里人面前,在我们这些亲戚面前,总是要说付姐的不好之处,“这个傻妮子,念书念书的,我看她能有啥出息,看她能有啥能?”她的母亲觉得在村里没有面子了,那时候,村里也没有念书多的几个学生的,爱念书的也就是她们家后院,老王太太家里的几个孩子,而且,那些年村里的人也不太重视读书的,家里的人口多,自家孩子念书也就是上个小学,初中都念不完就下来去地里干活,挣工分了。一家比一家,不念书的让人喜欢,念书的反让人笑话的。那时候的人都不太重视文化,特别是在我们那东北穷山沟子里。想念书真的很难啊。
只可惜,付姐的运气并不好,那年,只考上了高中,没有考上中专,因为她不是应届生,而是重读生,只能有考高中的机会了。
高中考入的成绩很好,学校来了通知书,这又让付姐为难了,是念是不念?她也很犹豫,家里的父母,特别是自己的母亲是不支持她读下去的,怕她读书读傻了,也不指望她能不能考上大学的,那时候,她如果考上大学就是公费的,大专院校收学生又少,考大学也是很艰难的,村里考入高中的也没有几个学生,后院的老王头家的大女儿小兰和后院老孙头家的老儿子海河,还有几个都是离村里远一些的人家的孩子,最后,付姐还是决定去念高中,恳求她的妈妈的同意,她的妈妈骂着她说着她还是同意了。她感动得哭了。要知道,能念上高中也是最兴奋的事啊,念初中的时候就很羡慕那些高中生的,总觉得那些高中生是她心里仰慕的对象,如今,自己有这个机会去念高中,多高兴啊。
付姐八四年那年就去读高中了,在我们镇上的一所三中念高中,她是一方便承受着她母亲的叨唠和骂而读着书,一方便,她自己也给自己私加了精神上的压力。自己去上学本来是件好事,可她却不敢去见村里人,怕村里人问起她学得咋样,家里的两个弟弟都不念书了,都下地干活了,自己家里都承包了一些土地种,种菜园子,父亲母亲都是那么能干的人。日子虽然过得比以前好多了。可父亲母亲还得存钱帮弟弟们娶媳妇吧。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啊。而自己每天还得背着书包去学校里读书,念个书像是做贼一样,怕让人看见的感觉。因为,村子里没有几个年龄大的女孩念书了,她是其中的一个,那时候,能念高中的并不多啊。
三年高中,我们很少能见到付姐。她起早晚归的,早上四点钟去学校了,晚上念了晚自习后才回家里,除了念书,也很少去接触别人的。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在学校里她是班里的学习好的尖子学生,老师对她报有很大的希望,都盼望着她能考上大学,回到家里,她的母亲也常叨唠着,在她面前说些刺激她的话,她的心里压力很大,村里人有说闲话的,说她念书是为了找个好对象吧,可她,念高二时眼睛都近视了。带上了眼镜。
命运总是不让人如意的,苦读三年高中,她虽然学习成绩好,可考大学时却成了落榜之人,真应了她的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她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大学落榜后的她,精神一度消沉。她不愿意见家乡人,怕让村里人笑话她,她的心里很失落,这三年高中又白念了。
一九八八年的时候,我们镇上的小学,中学都很缺老师,对外招聘了一些代课老师,她的叔叔是当时的乡镇企业家,办了好几个小企业工厂,熟悉了不少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让我的表姐报了名,她去区里考试,考入了当代课老师的资格。在三中代课,离她家还近,她是在学校里教语文的,有两年的光景,她在学校里很辛勤的工作,她教出的那两届学生都学习不错,初中一年级到初二的语文,她当时也很让村里人和我们仰慕的,村里也有落榜的她的老乡还很忌妒她的能力呢。可惜好景不
长,
大专院校后来路续的分配了大专生,来学校里任职了。她的老师梦又破灭了。付姐又没有了工作,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这一叠一落的,她承受了心里的压力,她的三叔又给她找沙石场的活,当检尺员,她干了一些日子,又去旅店当服务员。也干了些日子,在她叔家开的旅店帮忙些日子。又在家里呆起来了。
那时,她二十五岁了,也该找对象了。她的母亲着急啊,怕她嫁不出去了。求人给她找对象。提起她的恋爱史,付姐本是很有感情又重感情的女子,她虽然念过书,可却是个本分人,尊纪守法,她常常在我们面前说:她将来找对象,不论啥样的男人,只要是她肯嫁了,就会死守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她虽然念过书,可她却胆子小,不敢与班里的男生谈对象的,一是怕村里人笑话她,二是怕她妈妈骂她,她的思想还是很守旧的。思想观念并不开通。也不开放。
她念书时,她的同学也有追求她的,可她不谈恋爱,只想好好读书。可念高二的时候,同班女同学住宿的,为了陪她一起晚上回家,就与她一起上学,早上四点多就去学校,晚上很晚才回家里,那个女孩姓万,叫小波,放寒暑假时,付姐也爱去那个女孩家里玩。也许是青春萌动吧,付姐对那个女同学的哥哥特别有好感,而那个男孩也对付姐有意思,可是她在念书,男孩在学修电器。男孩子不敢耽误她的前途,心里有所想也不敢在她面前表达出来,不过,两个人心里都彼此喜欢对方的性格和爱好,在一起说话唠嗑很谈得来。
高中毕业后,村里也有想与付姐处对象的,有村里的,有自己的弟弟的同学,还有自己初中时的同学,可在她心里都不想相处,在她心里想找一个比自己大点的男孩子,那几个都比自己小,她的心里有一种偏见吧,大队书记郭书记也给她介绍了一个开出租的司机,没有父母,有哥哥,家里条件不好,人长得不错。可惜,付姐没有与他处几回,就黄了,后来听那个男孩子说付姐太哏,太犟。与她处对象,连个手都不敢去拉拉,太保守,见外。可在付姐那里却说,那个男孩知道了她的左手,有一个手指头少了一截。付姐常包着,总是用布包着,那是她小时候几岁的光景,在院里用刀剁烧糊的玉米,最后一截剁了手指。后来大爷背着她走出很远,去村里的医疗所包扎一下,后来手指少了一截也没有接上,可外人很少知道,平时,她常包裹着,念书时,也怕同学们看见了,心里头感觉不舒服,外人还以为,她的手指是刚刚割坏的呢,与她处对象的那个男孩看过她的手指,一定是心里因素吧,当时,她家里又是农村户口,而那个男孩家里是城镇户口,总总原因,也许都是没有缘分吧,婚姻的事情真的是讲缘分的,付姐没有与谁相处过对象,村里人只看见过她与那个姓张的小子出去溜达过几次,付姐虽然念过书,可思想还是守旧的,她有心想处朋友,可胆子小,怕让村里人笑话她的,也怕村里人被地里说闲话,在自己的婚姻上一直都不十分的上心,高中毕业后,她想学自费,想念自费大学,可自己的母亲存下点钱还准备给弟弟娶媳妇用的,虽然她毕业那个时候,国家也有了自费学校,可她的想法只是想想而已,没有钱让她去再读书的,她的同学有去念自费大学的,后来都有了工作,而念书本是想考入大学,学到更多的知识,在农村里也是为了能有出息,能有个好工作,可当她毕业后,这一切都破灭了。没有了理想和愿望。在找对象上,她也就不太上心了,因为没考上学,对什么,在她心里都感觉不重要了。
在我们村里,有个叫姚大脑袋的男孩也与她年龄相当,本是很倾慕她的,因为付姐当时戴眼镜,有不少村里人说她的坏话,说什么,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娶到家里怕是不会干啥活的,进地里除草不会把苗产掉吗?所以,后来那个男孩家里也不敢去她家里提亲了。
付姐把自己想与那个崴岭新村的同学哥哥的事情对自己的母亲说了,可她的母亲却反对,说,刚从大山沟子搬出来,怎么还让你嫁进山沟里呢,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姓万的男孩子,付姐无奈,心里还是有男孩的影子的,可她不能不听自己母亲的啊。结果不到几个月,那个同学的哥相亲了,也没有花啥钱,就结婚了。娶一个外村的女孩。一切就这样的让付姐心里的希望破灭了。
二十六岁那年刚刚过完年,她去离她家有十八里地的浩良河所她的表姑家里串门子,她的表姑与她都是念过高中的,嫁进大山里了,孩子都一岁多了,与她面前提起一栋房的邻居梁义,结婚离婚结了两次婚又离婚了,梁义与付姐同岁,当过兵,也在林场干活,付姐当时就是如同开完笑一样的对她小姑说,就让他跟我处处吧,结果,她小姑让自己的婆婆当媒婆与梁家提了亲。事也巧,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吧。不到三个月,付姐就嫁人了。
我记得我还参加婚礼了。付姐的妈妈本不同意的,因为付姐年龄大了,在农村二十六岁的女孩都是大姑娘了,村里的年轻人没有成家的几乎很少了,特别是女孩子。找个人嫁了算了。可自己父母可看不起那个男孩是个离婚的,还离了两次婚,虽然没有孩子留下,可也是离婚的啊。村里人有多笑话她家啊,爱面子吧,家里办置几桌酒席,小办置,亲朋好友来喝喜酒的,付姐的娘家陪送一千六百块钱的礼物,自行车,电饭锅,电视机黑白的,付姐与姐夫借了一千块钱结婚了。听说姐夫家里是继母,不管如何,也又一次帮他们办置了婚礼,家具和被褥都是以前的。三十平方米的小平房,都是林区分的。
她家的孩子就是在山上生人,生自己的孩子时,孩子瘦瘦的,缺营养,带孩子怀孕时,家里没有钱,姐夫每月挣八十块钱,又吸烟喝酒的,哪里有钱给自己买吃的,吃点娘家拿回来的玉米面茬子就很不错了。结果孩子天生体质弱。从小病弱弱的,多亏付姐的娘家多方照顾,孩子是九一年生人,她的儿子今年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到媳妇呢,如今也是让付姐最忧虑,上火操心的事情啊。?
付姐是能吃苦,能干活的女人,她不挑吃不挑喝的,在自己身上不舍得花钱买衣服的,她有文化,可不会做针线活,她的孩子和她与丈夫的棉衣和裤子,都是她的妹妹帮着做的,她的母亲嘴上说生她的气,可在生活上,过日子上还真的帮她的忙,孩子小时候吃奶粉,几乎都是自己的娘家妈帮着买奶粉的。孩子小时候体质弱,闹毛病打针吃药,买小零食吃,她的娘家人都在帮助她,自己家里条件不好,自己的公婆也指望不上,丈夫又挣钱少,孩子小时候都是自己看着养着,自己又不能出来找活干。九十年代的时候,村里人有不少子女都可以走出来去饭店,旅店打工了,村里老年人的思想观念也有所改变了,以前,儿女一大帮,都得守在家里,特别是女孩子,父母很少让她们出去打工的。都怕影响不好,九十年代后,就不一样了。村里人也比较重视孩子的念书了,不念书的孩子,初中一毕业就让孩子出来找点活干了,虽然挣的钱不多,那时候,雇人也就是八十块钱一个月,后来一年年的工资才长起来了,在我们老家打工,工资那些年都是很低的。可家里的小女孩子也都去饭店里打工了。也有的还去学手艺,女孩子学烫发,男孩子学厨师的特别多。后来我们村里男孩子学厨师的多,也有厨师村之称呼呢。
付姐,在她家孩子小时候直到孩子初中毕业,她都没有找活干,看孩子,接送孩子上学。在她三十几岁的时候,她的家又搬到了浩良河二队,住在了她娘家母亲的院子里。她母亲的大院子里盖了四大间砖房,那是给两个弟弟盖的,两个弟弟都进水泥厂当工人了,他们在水泥厂都买了楼房,生活和日子都过得比付姐家的强,兄弟姐妹中属付姐家的日子过得不好,这是很让她的父母为她操心的了,正赶上她三十几岁有一年的光景,付姐得了一场子宫外孕的病,大出血,付姐是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的。没有死成的她,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活下去的理由,那是因为孩子还小,该承受的磨难还没有承受得了吧,该尽的义务和责任还没有尽到吧,她从山上到山下每天领着孩子看病,自己的身体虚弱,整天捂个肚子,大手术后的身体,虚弱弱的,她的母亲还是看不下去了,让她从山上搬下面住了。后来,付姐真的把那几间房子买下来了,她们又成了村里的住户了。
付姐这半生,也得过几次大病难,听她母亲说起过,小孩子出麻疹子的事情,说她小的时候出麻疹都显些要了她的命,那时候,付姐的母亲也不知道出麻疹的证状,她是家里的头一个孩子,头一回看到孩子出麻疹发烧的情景,以为是感冒了,发烧打退热针,结果把付姐憋得要死,如果不是村里的年龄大的人有经验,发现得早,给她用偏方杀个老母鸡,用鸡胸脯去贴去表,才让她的身体慢慢的把麻疹表出来了。
二十几岁的时候,在她叔家的旅店上班。秋天的时候给窗户上槊料布从二楼摔下来也摔得花了不少钱看病,她真是多灾多难的。四十来岁的时候身体有毛病,去看病也花了不少钱,这几年身体好些了,能出去打工了,自己的孩子也长大了,可变得花钱了,她两口子能挣钱,又会过,可偏偏又存不下一分钱,早些年她两口子包了几年稻田地种,可偏偏稻谷特别便宜,每年的辛苦,也没有存下几个钱。
付姐对自己的孩子,那是真的呵护和溺爱。惯得孩子从小就任性,大了也管不了他了,他的这个儿子,九零后生人,不爱读书,初中毕业,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头很高,脾气暴躁,爱虚荣,花钱如流水,自己学手艺不精,挣的钱不够花,还学会了吸烟,赌钱,二十多岁的那年,付姐让孩子去当了两年兵,本是锻炼他的,可当兵回来,没有工作,为给他找活干,家里存下点钱又被人骗去了,结果,孩子还是没有找到好的工作,又让他去外地打工了,而付姐为了挣钱,在饭店里打工,每月挣的钱有时都被自己的儿子要去花了,自己手里分文存不下,为此,她的丈夫也很生她的气,她太惯坏那个孩子了。快三十岁的人了,对象处了几个,都不成。家里又没有钱给他娶媳妇了。能不愁吗?
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一样,面对人生,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去面对和承受许许多多。人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咸都得要尝受到吧。
我的付姐这半辈子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面对生活,她不怕苦不怕累,她种过地,知道了种地的父母是多么的不容易,她也拣过破烂,懂得了那些在大街上拾垃圾人的难处,她虽然念过书,有点文化,也就是农村人眼里的那点墨水,可她一辈子没有工作,还是个普通的农民,一个家庭妇女,一个心里有点自尊又高傲的女人。可现实生活告诉她,自己得去干活,去劳动,不仅仅为了那个败家孩子,也是为了她自己,让精神上有所寄托,她常常对别人说,人活着是不能呆着的,唯有干活才能让自己吃饭吃得香。
付姐从四十来岁时就在饭店里干活,每天抽出早上起来干点地里的活,她习惯于起早,就如同她念书时一样。在饭店里她干活认真,勤快,能干,什么活她都会学得一些。不论是后厨的活还是前台服务员的活,都会一些。她不是厨师,可一些凉菜,她拌凉菜特别好吃。面点的活她也会一些。
每月在她手里的工资虽然存不下,她的儿子总是伤她的心,想起来就让她心痛,总管她要钱花,她不敢在人前提起自己的儿子,她觉得她不是个好母亲,没有教育出好儿子,总是败她的家。
付姐,如今都五十多岁了,与她同年人都儿孙满堂了,可她的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而付姐还在饭店里打工,一切又都是为了生活,她的丈夫也在外打工,孩子也在外面瞎混,也没有混出个样来。
她虽然五十多岁了,可她不显老,身材还是年轻时那个身材,一米六五的个头,长条脸,脸上有几个雀斑,也不太明显。付姐口才好,如果真与她唠嗑说话,谈古论今都说不过她,可她平时很少在农村人面前显示她的文化,平时也很少说话,她话只在她的家人孩子身上爱叨唠。
付姐,为人耿直,做事认真,心眼好使,她自己就是觉得自己自愧不如别人,自己家的儿子不争气,让她上火心烦?更让她犯愁。
真是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啊。人往往在生活的重担中承受着自己不得不去承受的一切,在岁月的流失中让自己的年华变得老去。
付姐的母亲去世了,她是最伤悲的,那是她的最亲的人,虽然她的心里对母亲有过怨气,可必竟是自己的母亲,可后来也多亏了自己的母亲在一直在帮她维持这个家啊,没有了最亲的人,是最伤痛的,她体会到了这种失去最亲近的人的感觉。
而到这两年她的公公也就是孩子的爷爷去世时,年龄大了,快九十岁的老人了,离开了人世,她的心里却觉得淡淡然了。人老了,岁数大了,总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啊。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最终归属吧。而没有尽完责任的付姐,她自己常说,只要身体好,只要活着,就得去劳动,拼命的去干活,唯有干活,才会让人忘记了一切烦恼,不去考虑那么多了。看见她的人都知道,她还是起早晚归的去饭店里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