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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我们村里的汪聋子

村中的那些故事 妙语居士 5243 2024-11-14 00:28

  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人,每当回一次家乡,见到家乡的人都会备感亲切的,即便是以前关系不太和睦的人,见了面也会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而且似乎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事过境迁,与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那么的亲切的。

  我就是一个例子,每次回老家,总是有呆不够的感觉,见了老乡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千言万语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还是从上次回老家说起吧。

  那是前年秋天的事情了。我老家在黑龙江的一个林区里,那是一个四外环山,山山裹围着的一个林区小镇子,老家人多以种土地为生。特别是我所在的浩良河村,这里的农村人居多,都是以种菜,种粮食为主,每年种地挣的钱来养家糊口,一家一家的族辈们都是靠土地生存着,一代一代人在这里繁衍生息着。

  我就是六时年代的生人,从小到大到如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经历了农村从贫穷到如今的富有,从住草房到如今的住砖瓦房和楼房,从吃玉米饼子缺米少粮的到如今的大米白面都不乐意吃的时代,日子是一天一天的变化着,我的家乡在国家的新政策的照顾下,日子变得越来越好啊,祖国在变富强,我的家乡也在变富有,这里的人们也在越过越好啊。

  秋天到了,庄户人都会抢收庄稼了。

  我父母的地,在二队的化肥厂水库下面有不到五亩地,都种玉米和黄豆,它的边沿都是一些小片的开荒地。那里有我所说的汪聋子家的一小块地,也就有一两亩吧。那天,我去帮母亲家里收玉米碰巧也看见了村里的汪聋子,他也在收庄稼。远远的望去,就能看见一个身穿绿色类似军人穿的那种衣服的制服,很吃力的拉着一推车子的谷子,车子上面还堆满了一小袋一小袋的秋菜,车子拉到我跟前时,我才看得出,那是我们村里有名的汪聋子啊,只见他还是带着一副黑边的眼镜,头发根有些发白了,头发还是那么凌乱的样子,他喜欢穿那件绿色的制服,那是一件交警衣服,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汪聋子的亲戚都很有能耐,有一个大表哥是区里交通局的,还有一个表弟是我们镇里税务局的,都是当官的,而轮到他家这股头上,他与他的哥哥都是农民了,唯有他身下的两个妹妹都考上了大学,也都有了一份好的工作,他们家出息都出息在那两个妹妹身上了。而汪聋子这一辈子却成了劳碌的命了。

  我见到他也急忙给他打招呼:汪大哥,你还是一个人在收地啊?今年又种谷子了?他见有人与他说话,呵呵一笑,也停下了脚步,与我们上前说话了,不种谷子种啥呢?这点开荒地,种点谷子,磨了有小米粥喝了,你大娘她可愿意喝小米粥了。

  哦,他嘴里说的大娘就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应该有快八十岁的人了吧,她好像比我的父亲年龄还要大几岁的。汪聋子家以前在我们村后街住,有两间草房,后来,他们家搬到浩良河大队后院,与五队的那些住户挨着了,在浩良河一街住,我们每次走着去街里都能够看见他家住的那两间小草房呢。

  我问他,可我听说,种谷子产量低啊,他说,自己种点吃的方便,今年又被老鼠和鸟吃了不少去,就连大白菜都有老鼠咬的。妈的,老鼠真是气死了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着脸上的汗水,他本来个子就大,可却比那些衰老了许多,看上去比以前还瘦,我没有与他多说上几句话,怕耽误干活,秋收的时候,家家都很忙的,就让汪聋子拉着车子离开了。他一步一步的拉着满车的庄稼,虽然很吃力,看上去,他的心里还满是欢喜的,一年四季,农民心里最盼望着的不就是收秋这几天吗。粮食收到家里就是第一步的完成任务啊。远远望着汪聋子拉车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的家里人也唠嗑提到过汪聋子,说了他的能干,提起了他的不容易,他家里那远处的大块的旱田地,都承包给别人种了,而他种这点小块面积的地,都是手种的,用镐头刨着种的,很辛苦很累的。而且,每年都是用推车子往回收地,从来不雇车,他真是很会过的一个男人。

  汪聋子,他本名叫汪红昌,家里哥兄弟妹共五个孩子,大哥,汪红业,二哥汪红基,都是地道的种地人,他的老父亲汪老爷子,在他念高中的时候,那一年,他刚好念高一下半学期,老父亲就去世了。两个哥哥都已成家,他成了家里的主要男人了,最后不得不退学了,高中没有念完,可当时,在我们村里来说,他还是比较有文化的人了。

  我记得他们家在二队住着时,他的两个哥哥与他相差好几岁,而他与身下的两个妹妹的年龄相仿,他妹妹小时候还找我们玩,他们家的兄弟姐妹都很高,长得都很瘦,这一点比较像他的老父亲,他父亲就是一个大高个子,他母亲就是个中等个,年龄不算老时就有些拖背了,村里人也很少看见他母亲上地里干活的,她只干些家务活,汪聋子也只有一只耳朵背,听他的家里人说,汪红昌小时候出了一次麻疹,显些送了命,出麻疹高烧啊,耳朵的听力不好也是从小时候得病来的。

  汪聋子从小性格就古怪内向,很少愿意与村里的男孩们玩,在家里也爱干女孩子干的活,他家不养猪也不养鸡,春天的时候,放学了,他也与妹妹们一起去采野菜,挖回去的野菜,在我们那里都是喜欢生吃,也就是沾酱菜,与玉米饼子一起吃起来可香了。他喜欢干家里活,洗碗洗衣服,他都去抢着干,不让自己的妹妹干,汪聋子体质不是太好,念书的时候,教他的老师都说他缺乏锻炼,他不爱上体育课,而班里的淘学生都喜欢玩,都喜欢上体育课的。可他却不一样,念书的时候除了学习还可以之外,别的方便都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念初中的时候,他也入了团,在班级里还是半个学习委员,物理学得好,他说自己想将来当个设计师。可后来,不念书了,连个木匠也没有学成,是个二五子木工师傅。自家里修理还算行,就是不敢给外人显本事露身手的,以至于后来他娶的那个老婆,都说他胆子小,一辈子活得窝囊。

  汪聋子念高二的时候,就戴眼镜了,在我们村里除了东头住户张秀才戴眼镜外,男子当中与他这一辈子人一起长大的孩子还没有戴着眼镜的。汪聋子的眼睛近视,村里人都说,随他舅舅眼睛就近视。刚念高二的那一年,他的老父亲得病去世了,他父亲的离去不仅仅是让他难过和伤悲,更主要的是,他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了,也就是那一年,他不得不退学了。

  生活总是带给人不幸的,汪聋子那年才不到二十岁,就不得不下来干活了。家庭的负担,几乎都加在了他的身上,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家里的日子和生活也过得都很紧张,那时候都是八十年代了,农村家里条件好的都买了收音机听了,虽然电视机还很少有人家买得起,汪聋子家里,那时候没有黑白电视机,也没有收音机可听,村里队长家里有一台电视机,村里人也都去他家里看电视,特别是到了晚上,队长家的三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也都爱去他家看电视。

  汪聋子有时候也去凑热闹,看电视,一台电视机很吸引人的,

  那年冬天,他有了一场灾难,那是冬天里。他拉着推车子去附近黑瞎沟那大山里捡柴禾,也是储备过冬烧炉子的柴禾,他家里没有车,只有一辆推车子还算凑合用,那年冬天,村里人就连妇女都随老爷们一同去大山里捡柴禾,树木枝子,树叉。那年秋后,林场有了采伐任务,而且我们村里离西山跟还是比较近,知道信的都去那里捡柴禾了,汪聋子刚从学校退学,没有干过太出力气的活,可家里没有储备的也不行啊。汪聋子就推着车子拿上小锯和绳子自己去大山里了。

  他的推车子那天装得可满了,他见着柴禾就想捡,看见树枝都是那么吝惜。回来的路,不好走,而且还有下坡路,他很吃力的拉着那推车子,快到水泥厂专业线了。那是要经过一个大下坡路和一个大上坡路的。如果是老牛拉车经过那里时,我记得,我和父亲赶牛车拉柴禾路过时,我的父亲一边赶牛,还一边帮牛握车援子,还让我在车后面拉着,上坡时在帮老牛推着车呢。

  汪聋子自己拉着车,下坡路不好走。他连车和人都滚下坡去了,那次他摔个不轻,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又一次灾难。路边有石头和树茬子,他与它们碰上了。那天下午,两点多钟,有下山的人看见了他,大伙帮他,把他拉回了家,送去了医院,脸上,大脖子上碰破了皮,都肿了。这些都是小伤,唯一的就是生殖器官伤着了。住院几天,买点药就回家了,他也没有当回事,家里还有活让他干啊。最后,一年以后,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唯有生殖器官那里不爱好。去医院检查了。医生下结论说,就是养好了,可能也会影响生育,还有可能会对将来结婚,婚后的生活有影响。

  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痛苦,也是对他身心最大的伤害了。一个男人,生殖器官有毛病,将来可怎么找女人啊,怎么安家啊?他很苦恼,郁闷,这一切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九几年的时候,我们村里家家都是自己承包着村里的土地种着地,他们家也承包了一些地,家里的妹妹得念书,他必须得学会种地,干农活的。

  生活中没有等你去思考的份,不容你去想像,时光在吹着你走,每迈一步不论有多么的难,可脚下的路都得要走。

  汪聋子在家里像个女人一样,做饭洗衣服,在外面还得种地,生活比那些年有了天大的变化了。而他都快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讨到老婆。他的老母亲也不希望这样啊。

  家里自己的妹妹都念大学了,而且路续的都安排到了好工作,有当小学老师的,也有在镇上办工的,工作都不错,一方便有了工作,什么都是顺利的。而汪聋子三十二岁这一年都是九一年了,这一年他走了桃花运,给他介绍对象的媒婆也不少。最后,他看中了三队老王三东子家的一个女儿,不过这女孩从小就身体瘦弱,而且还有肺不好的毛病,不能太累着,要不然喘气就困难些,可汪聋子就看中了她,偏要娶这个女孩进门,

  又是一个秋收的好时节,汪聋子家里景上添花,他结婚了,嫁给他的那个女孩虽然身体不太好,可性格开朗,中等个头,有说有笑的,惹人喜欢。结婚后的女人更是懂事,干家务活还是可以的,她有一手好针线活,缝纫机,缝补,做鞋,纳鞋底,都是她的拿手活,而且她还干净利落,平时,她还爱唱二人转,小段子戏,村里的那些女人,也都爱听她唱二人转。因为她的活波。让汪聋子这个家增添了很多情趣。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的日子过了十多年,虽然没有孩子,可汪聋子的大哥家里有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二女儿就给汪聋子抚养着,她有时管他叫叔,有时也叫干爹。汪聋子都很喜欢听,也很开心的收养这个女孩子,他的媳妇大娘们后来得了肺癌,到医院检查,大夫说是晚期了,无耐,就这样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年龄不到五十岁就离开了人世,给汪聋子带来了非常痛苦的打击。

  人死不能复活,人死如灯灭,汪聋子这个家里就剩下自己年迈的老母亲和那个十几岁的女儿了。

  这些年,家里的大片土地都包出去了,自己刨这小片的地种点菜种点粮食够自己家用的了,如今这个年代自己种粮食也不用去交公粮了,吃不完还可以自产自销。可以换钱花的,如今人口轻,吃粮食有细粮,粗粮很少有人家吃的,像我们吃一顿粗粮就是图个新鲜,吃一顿就不想吃了。为此,我的母亲活着的时候也说我们,如今日子过好了,看把你们狂的,这不吃,那不可口的,都是没有尝过挨饿的那个年代啊,我的母亲就常常说我们,让我们珍惜粮食,她说浪费粮食多不该啊,种地人多不容易啊。

  而汪聋子也这样告诉他的侄女,让孩子从小就养成好的习惯。

  在他们家里祖孙三代,过着日子,他再也没有办个老伴。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常说,人老了,不再讨老婆了,存点钱公孩子念书上学吧,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那个女儿身上,真的希望这个孩子不辜负他的一片心,将来好好的孝顺他。

  汪聋子从那次上山捡柴禾,身体受到伤害后,再也不想着去上山了,每年秋天,他都是去地里拉玉米秸秆烧火,村里人有去山里采蘑菇和野果子的,像榛子松树籽,他也不羡慕。有人劝说他去山里采点蘑菇,回来晒干了,给家里人炖个蘑菇小鸡的菜多好吃啊,可他却说,那山财可不是哪个人都能发的,俺没有那个发山财的命,也不去上山了。他因为那次上山收到了些刺激,自己就不想去上山了。

  如今,汪聋子,也快六十岁的人了。他的老母亲也快八十岁了,一家人老少三辈子的人生活在一起,过着日子,虽然比不上有钱人的生活,可在汪聋子眼里,心里,已经习惯了知足常乐的生活了。他经历的事情,他的故事虽然很一般,可在我们的家乡就是这样一辈辈子的种田人,在田地里耕耘,过着真正的农民的生活啊。

  从那次遇到汪聋子后,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汪聋子拉推车子的样子,在我们老家,如今家家几乎都有农用机车的情况下,看见一个拉车收地的人,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年代了。而汪聋子就是那个最古老的年代的人吧。手推车,家家都有,在我们村里,那都是家里的古董了。也不常用它,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一个家底吧。汪聋子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他的生活有点单调,不爱去接触更多的人,也没有更多的生活情趣,可如今自己觉得一切安好,一家人过得健康平安些就是一种幸福和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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