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是在一个无意的午后,她穿着薄纱裙子在吧台的一角,等待着我们店长的面试。
我刚下了夜班,和她试着攀谈,她说话文文弱弱,但那掩饰不了她心里的东西。
我们用WeChat联系,她和我说,她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要知道,这世上遇见神,遇见爱,遇见晴空暴雨都不稀奇,难的是,遇到了解。
阴雨天是周四,我休息的日子,她突然找到我,抱着一只和她一样柔软的熊,我们两个像是被抛弃的遗孤在淋漓的雨里走着,无家可归,哪条繁华的街上因为雨天分外的寂静。
她突然说她要离开了,她和我说丽江的风景很美,说我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趁着年轻,去吧。
我的WeChat收到了一条悲伤的信息,那个男人使她绝望,她说他不过是得到了就不再觉得重要了。
我没能见到她的那一位,据称是个颓废的网瘾少年,依靠她生活。在离开z城前,她给那男人留够了房租,给他最喜欢的游戏买了他喜欢的限定。
然后她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当时不明白,那句话是诀别。
我有很多想要说给她听的话,向她手臂上斑驳的刀疤,它们弯曲着扎在我的心口。
她说她是个很绝情的人,离开一个地方就会删除那个地方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于是我们失去联系,我偷偷关注她的网易云,在每一首她听过的歌下面留言,她改了无数的ID,但我依然能找到她。
在她走后我变成了她的样子,我躺在抢救室里望着刺目的光,我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打今天起就死了,希望你好起来。
她给我打电话,我们隔着几百公里在电话里互相哭泣,就好像在互相拥抱,她要我好好活着。
我好像被这个苔藓般的女孩所俘获。我好像能看到那个雨天,她眨着眼睛望着我,眼底那片不涉世的天真。
温柔退却。
她的温柔不过就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越温柔越是在反向拒绝,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她像个支离破碎的洋娃娃,美得惊心动魄。
于是我从她那里学会了破碎的快乐,我开始在黑夜里沉溺,对于这世界的灰暗不作还击,不是因为我做不到,而是我享受极端。
她们说这不过是一种废物给自己的借口,我非常赞同。
我喜欢。
我就愿意在潮湿昏暗的角落里做一株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苔藓,在自己的世界里无限的清醒的落坠,用一种另类的方式过活。
我在每个深夜磨一把看不见的刀,谋杀另一个看不见的自己。
破碎没什么不好,它至少让人不再绝望。
这个昏暗冷漠的城市让我感到独树一帜的难过。
n城很好,她的家在n城,我很喜欢。
可那里终究没有我的归宿,我要一直前行,或者说一直落坠,我的生命因此而有了意义,这是我的价值。
我的自私和偏激总是表露在外,但我并不觉得这令人困扰。
当我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我要穿上厚重的布娃娃套,从楼上纵身一跃,这样当我被发现的时候,就会被人以为是一只被遗弃的熊。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