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瞧风的闵公公,一见是三皇子来了,一脸谄媚上前问好,知有要事求见,立马替其进殿通报。
迟羡进殿不一会,一总角小儿从殿内直奔进羿安怀里,紧紧搂着,“姐姐~呜呜呜~姐姐,你去哪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不要远儿了?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好不好,我害怕,姐姐~呜~”
羿安轻抚着羿远的小脑袋,翘起的嘴角如拨云见日,明媚如阳,“小家伙,姐姐也很想你!抬起来我看看,胖了还是瘦了!”
小羿远刚看清自己姐姐没有血色的脸,就被人一把抱离。
“远儿,爹爹在这呢!不要靠近她,很危险,只有爹爹才能保护你!”精瘦的疆远帝紧紧抱着儿子,生怕他磕着碰着,极厌恶又防备的盯着羿安。
羿安见疆远帝如临大敌般看着自己护着羿远,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你怕我会像害死母亲那样害死他?”
羿安仰着头颅,可笑的看向疆远帝,觉得一切简直荒谬至极,“你可曾关心过我们的死活?九年前母亲早产下他,先天不足,我日夜割腕喂血,母亲孱弱,皇城的人一路追杀,我一个九岁孩童抱着襁褓里的他四处逃窜!你这个爹爹何在?”
“朕当时不知他的存在!”疆远帝强硬打断道。
“我被抓回都城,年迈的宗嬷嬷带远儿逃亡,因他心疾发作不得不折返都城寻我,我从皇宫逃出,跪在司空府外三天三夜求所谓的外祖父司空在相救,你敢说那时你还不知他的存在?”声声泣血的质问使疆远帝抱着羿远后退了两步,不敢回应。
“那日若非伏屺带药拼命赶回都城,你道你今日还能见得到远儿?”羿安撑着苍恒的手。
缓缓站起与疆远帝对视,“都城六年,你明知他的存在,却从未管过他的安危存亡,更别说去见他!我去羌国,你就派人抓他,不过是怕暮济死了,无人控制得住我!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像囚禁八弟那样囚禁远儿?只是你不曾想到,他和母亲竟那般相似,一哭一笑皆有母亲的身影,你才这般护他如命!父亲大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帝王之心不可测,羿安却当众揭了疆远帝心中的疤,丑陋的血淋淋的乃至要腐烂的疤,“屠查,废了她双腿,好长长记性!”
“远儿,记住,若有一日我身死了,就是他杀的!”羿安长指一指疆远帝。
本不敢乱动的羿远,定定的看着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安安是远儿姐姐,远儿唯一的亲人,不论多难多苦,远儿,一定会为她报仇雪恨!”
疆远帝看着怀里儿子眼中冒起的小火,惊恐万分,他深知怨恨的力量有多么恐怖!额头暴起的青筋是他正极力压制的怒火!
对上疆远帝冒火的双目,羿安毫无惧色,反倒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大约是这数年来最开心的一日!
迟羡是真的佩服这个人小胆大的七妹,竟敢如此对抗父皇!
借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这局面,他大气不敢出,就怕一个张嘴,父皇直接拿他脑袋充数,又默求谁来救救场啊!
“阔郎~”清冷的一声低唤,如清泉浇灭了疆远帝熊熊怒火。
清清冷冷的美人颜,与这冰天雪地似融为一体,又含情脉脉融了帝王心,“小丫头路途辛酸,受了一身伤,能没有脾气吗?做父母的不心疼点,一见面就骂,换是我,我也跟你急!”
容妃轻挽过疆远帝的臂弯,“你们父女俩啊,都是暴脾气,一年没见几次,说不上两句就掐起来,一家人哪有隔夜仇!阔郎,安儿也大了,你就让她出宫立府吧,免得你们总是吵得我头疼,我只想安心的养好我的小远儿!”
拉过羿远的小手轻轻握了一下,羿远适时一声“母妃”,仿佛司空暖暖真的就在自己身侧,疆远帝恍神之际道:“好,都听你的!”
“阿汨,带七殿下到宝毓宫休养!”容妃吩咐着,一个脸蛋白净有些年纪的婢女立马为抱着羿安的苍恒引路,去往宝毓宫。
亥时,睡得迷迷糊糊的羿安总感觉有人在摩挲着自己的脸,只得睁开眼,对上一张柔眉善目的姣容,“缘何总摸我的脸?”
“还不是因你不让我摸你身子!”容妃噗嗤一笑,似少女的天真烂漫,羿安不免感叹命运弄人,这样一尤物困在后宫的勾心斗角里。
容妃轻点羿安光洁的额头,“小傻瓜,又在操心什么呢?”
“孩子呢?”宝毓宫中不闻婴儿的啼哭声,一堆宫人全围着自己转,羿安心里隐约猜了七八分。
容妃拉着羿安的手,细细抚摸,旧痕未消又添新伤,“你这模样,就像出远门归家的夫君讨要孩子似的”
一串玲儿般的笑声过后,平静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又是个亡国公主,陛下哪真的会让我生下皇嗣,侍寝之后就是一碗汤药,怀上都是双方不愿的事,后来补胎药里总会被添入不该有的东西,原以为是皇后干的,一番探究,还是陛下狠,不过一场空欢喜!”
一个侧躺,就靠在羿安的肩头,“你离开不久,那屠夫就屠杀了楼氏一族,皇后跪告太庙,又请出身为皇伯母的太后,不过是移驾到冷宫而已,皇后还是那个皇后,陛下哪动得了北堂家!”
帝王无心,哪能心存妄念,“所以呢,皇后为显诚心改过,替儿积福,拿着宝册到我宫里,要我接管后宫,我就帮陛下演了场他想要的戏,好让他可以夺去那屠夫还有北堂家一半的兵权!”
“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莫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我可是很坚强的噢!现在也可以保护你和远儿了!”俞嘉蝶低柔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脆弱。
羿安摸到她湿润的眼眶,心道这女子总是嘴倔,即使那会她挂树自杀被她揪下来,披头散发一身狼狈,也要高傲的不承认自己的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