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绽开，五颜六色的光亮点亮空气，原本如墨般的深夜，瞬时变成梦幻的水幕倒影。
那些原本被藏在台面之下的事情被他们合力翻出来后。
新年，来了。
这是白清月也是陆景行，第一个自由的年。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北城上空。
整个世界变得澄澈而安宁。
……
夜里温度降低。
大家闹了一会，都有些疲乏，也到了睡觉时间。
冬日好眠，人人如此。
白清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下扯了扯衣服，准备上楼去。
这时，忽然注意到陆景行穿戴整齐的从楼上下来。
刚刚还在她跟前萦绕的瞌睡瞬时消散大半。
“你要出去吗？”白清月虽揉着眼睛，语气却很清醒。
陆景行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是去陆家？”白清月跟了一步到陆景行身边。
明明晚饭的时候，墨东还说过，今天陆家一团乱麻，陆景行不去也可。
现在外面风雪狂作，他却还要出门，难道今天他是忙里偷闲溜回来的？
白清月冰雪聪明，很快就想到问题的关键处。
见陆景行一直沉默穿衣不予理睬。
“陆景行……”白清月忍不住加重语气。
“什么？”他终于应声。
“你今天是不是怕我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无聊，所以特地回来的？”
陆景行对镜理外套，修长的手指明显僵了一会，“没有。”
片刻后，他还是这么说。
“那就没有吧，”白清月了然，她笑起来，心里知道明明就是有。
陆景行穿好衣服，转过头，脸上恢复以往的冷静淡定，“你好好睡吧。”
“好，那明天我们再聊一聊，将苏氏并入陆氏的事情。”白清月接着说。
“不是苏氏，是白氏。”陆景行纠正她。
她忍不住笑，“对。”
白氏。
时隔五年，她终于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话到这里，二人默契地开始是沉默。
明明话题已经结束，但谁都没有挪步，一时间有些暧昧也有些局促。
白清月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景行也是。
二人眼光在空中碰了一下，倏然笑起来，“那……”
“老大！”
身后传来着急的叫喊，墨东匆匆跑过来，着急地喊道——
“出事了！”
白清月的目光停在陆景行脸上，看见他神色倏然生变，一瞬间严厉很多。
“怎么了？”他问，声音也跟着低了不少。
墨东道：“老爷子不好了……”
陆景行听完立刻拔腿转身往外走去，白清月无措地跟着两步，虽然一早就知道这天近了，但今天猛地听到心里还是像被大鼓猛地敲了两下。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陆景行大概是察觉到她在身后，在紧急关头还是转过身对她叮嘱一句——
“去睡吧，没事的。”
听到陆景行的声音，白清月在门口停住脚步，唇瓣轻轻张合，道：“那你……小心。”
陆景行郑重点头，转头在墨东撑的伞下，望着无垠夜色奔去。
隔着飘落的雪花，白清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点点被单薄，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
陆氏。
从院子外面到内屋，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两旁的佣人都展示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大家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
陆景行带着墨东从外面走进来，来得太急，他肩上的雪还没有扫干净。
一双漆黑的睫毛上也落着雪花，英俊平静的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焦急，长腿快步往上迈。
众人看见他来自觉给他让道。
陆景行径直走到陆老爷子房里，李医生正在旁边叹气，顾韵陆日铭还有陆越文陆越武伏在旁边，眼泪已经忍不住开始流。
陆景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没变，但却实打实地吸了口气。
原来最后一刻来临之前，真的没有声音。
李医生注意到他，特地走了过来，道：“景行，我已经尽力了。”
陆老爷子自从去年病后，就一直不好，不论是用上再好的医学手段或者是再有用的药物，还是拦不住身体的每况愈下。
此刻，李医生说的尽力也是真的尽力。
原本预估的时间也是在这几日，但没想到，会在除夕夜。
此时此刻，家家户户都围坐在一起，期待着新年的好光景，只是满天满地的热闹都与他们无关。
“爷爷，你要撑住啊，爷爷……”陆越文在床边最近的地方，伸手去握老爷子的手。
眼泪虽然还没有落下，但哭腔已经蓄满，颇有几分孝子贤孙的模样。
旁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也忍不住泪意，开始轻轻擦眼泪。
在悲伤的气氛里。
陆日铭也出声道，“爸，我在这里呢，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
他虽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但在这一刻还是红了眼眶。
哪怕是生意人家，但血浓于水不假。
躺在床榻上的陆老爷子慢慢抬起手，眼神也睁得发紧，嘴唇在轻轻张开——
“我……我……”
“什么？爸爸你要什么？”陆日铭马上来劲。
陆越文抬起眼神，看见爷爷虚弱的样子，立刻将自己的手搭上去，“爷爷你怎么了？”
陆老爷子几乎是用全力甩开陆越文的手，“走开……”
陆越文脸色一阵，好不尴尬。
陆日铭白了他一僵，无声中在说，废物。
“爸爸，大家都来了，”陆日铭柔声对陆老爷子说，“弟弟妹妹们也来了，你要找谁，全在这里。”
偌大的房间里都是人，围成大圈，每个人脸色都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不管心里的小算盘是怎么打的，在这一刻，该装得样子还是要到位。
只要陆老爷子还没有断气，他就是陆家最高决策人，陆氏财团还是他说了算。
因为资本带来的强大压力，足够让人喘不过气。
“景……景行来了吗？”
隔了一会，陆老爷子终于鼓起劲问出整话。
“景行……”陆日铭闻言立刻回头看。
陆景行从后面走上来，大家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羡慕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不愧是陆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孙子，到了弥留之际，身边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围了一圈又如何，老爷子只记得他。
陆景行来到床侧。
陆越文虽然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位置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