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宁愿不演也不想和自己再有交集？

　　蒋邵川有些害怕，特别纠结，脑袋里面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自己点开宋芙的对话框要说什么。

　　打招呼，询问，试探，玩笑，若对象是宋芙，种种语境都好像已经不再适合。

　　犹豫了很长时间，他看着屏幕，忽然诧异地睁大眼睛。

　　手机顶栏，原本属于备注的位置，变成一行他许久许久没在这个对话框里见过的文字：

　　对方正在输入...

　　两个人同时拿起手机，同时打开对方的微信对话框，同时想要发送消息的概率是多少？蒋邵川不知道。他焦虑且期待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绷紧了，双眼眼神似要把手机洞穿，一度因为过于用力而产生视觉上的模糊。

　　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宋芙会和我说什么？

　　聊天记录显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段话是蒋邵川出院时的“恭喜出院”和“谢谢”，距今一个多月时间。在漫长的分手岁月中，一个多月仅仅占据其中的几十分之一，但，若用蒋邵川的记忆判断，已经是太久太久——明明在他受伤醒过来之前，他们还是朝夕相处的。

　　不过蒋邵川想他应该习惯，分手的恋人之间能保留这么点人情关系，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其实昨天钟睿想得不对。蒋邵川并非对这段已成往事的恋情坦荡，他只是每天寻找无数机会提醒自己，过去了。

　　对话框的顶部信息栏开始在“对方正在输入”和备注名之间切换。

　　蒋邵川紧跟着这变化，心里一阵一阵的，可很久之后，底部依然没弹出任何信息气泡。

　　这是在干嘛？

　　蒋邵川想象宋芙在手机那头反复打字又反复删除的纠结模样，有些想笑。

　　但一段时间后，顶栏的状态变化消失了，只剩“宋芙”三个字居中显示，再也不变。

　　于是所有隐秘的喧嚣又都随之沉默，最后，只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漫上心头。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仰头向后一倒，双手盖住脸想，是没什么好聊的。

　　如果这本子他们接下来了，那沟通磨合的工作可以留到进组之后；如果他们之间任意一方把这个本子推掉了，那更是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做什么还多此一举呢？

　　和宋芙能不联系就不联系，这也是蒋邵川自己目前的宗旨。

　　接下来大概有一个星期钟睿都追在蒋邵川屁股后面让他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而蒋邵川在好好想想的同时，看了一些资料，还就剧本跟段导聊了很多。

　　段其锋虽然目前只有一部长片上映，但蒋邵川发现他在过去其实拍过很多短片，个人风格是非常强烈的。

　　相比较之前斩获票房桂冠的那部电影，他反而比较喜欢那些短片。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段其锋的时候，段其锋特别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们小导演拍电影嘛，你懂的，有时候不一定能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

　　不过这次不同了，《星空》将是一部完完全全的段其锋式电影，他想讲述的，他想表达的，百分之百都在里面。

　　两人交流数次，意外投契。段其锋询问蒋邵川对“星空”的看法，蒋邵川说，剧本里的很多段落都让他感觉到一种压抑的、危险的自由，最后必然投向极致的撕裂。段其锋隔着电话问他，怎么就撕裂了呢，他难道不可以从另一个人身上汲取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他”指的是他想要让蒋邵川饰演的那个角色，这个角色在剧本里的结局是偏开放式的。蒋邵川说了自己的见解，段其锋听完就笑了。他说，“前两天宋芙跟我聊天的时候也说了类似的话，看来你们俩理解到一块儿去了。”

　　“是吗。”蒋邵川在没预料的情况下听见熟悉的名字，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那我还真的挺好奇了，段导，方便说说吗？”

　　段其锋没有保留，“她说，‘星空’，下落的过程看似自由，但其实是一种假象，只是因为逃不脱地心引力，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粉碎的。”

　　蒋邵川稍微琢磨了下，谨慎地评价，“她想得比我深些。”

　　“谦虚了啊”，段其锋笑着说，“明明是差不多意思的不同表达。”

　　对于他们俩个的说法，他没明确表态，只说，“我现在倒是越来越相信你们俩是对好搭档了。”

　　蒋邵川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做演员嘛，应该和谁都能搭才好。”

　　段其锋却说，“不是业务能力的问题，我是很看重演员之间自然的化学反应的。说实话我看过你们好几年前合作的那部剧，我是喜欢你们之间搭戏的感觉的。”

　　——可他们之间搭戏的感觉，是种怎样的感觉？

　　蒋邵川听见自己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哈哈谢段导夸奖，其实还是宋芙演得好。”

　　段其锋听完又笑了，似乎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你看看，你们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不过在宋芙那边，是把“宋芙演得好”，换成了“邵川演得好”，蒋邵川一时无言以对。

　　这次交谈结束的当晚，蒋邵川收到了段其锋发过来的第二稿电影剧本。

　　这一稿相对于初稿而言在结构上做了些调整，故事没变，只是讲故事的方式稍稍改变，在一些剧情的表达上明显细腻了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剧本里两个主角的名字也改了，变成“余川”和“阿宋”，蒋邵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根据他和宋芙的名字进行了临时的调整。

　　宋芙的那个角色只有这样一个类似化名的名字，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介绍过自己的真实姓名。

　　这也算是段其锋拍片的一个小习惯。除掉那部上映的长片，之前他的短片作品里，有好多部的主角名字都化用自主演的真实姓名。不过他之前发给蒋邵川的剧本上两个主角都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