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的忙碌,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真正军营的意味。
经过一夜的思索,最终萧易决定搬出这座小院子,去军营与袍泽们同吃同住。
第二天起来,就唤来李泽林处理此事,年长萧易十岁的李泽林表示非常欣慰。
军营中,又添一帐,目前龙尾关守军,在册共两千四百零九人,其中非战兵的有一百多人,萧易带来的人员属于从属,不入花名册。
除非他们在大营找到职务可接,否则萧府出来的一百多人,都暂时只能由萧易承担粮饷。
大营军帐中,由李泽林这位“老将”张罗。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布置妥当了。
“李将军,那座院子,既然是原守将李将军自建,那么就不该充公,而是还给他的后人,或者折现后,把银两送回去才是。”
喝着大碗中的凉茶,萧易与李泽林谈到此事。
“将军,那座院子乃是李有兴将军后人捐赠出来的,还就别提了吧……”
萧易畅饮一口,突然问道;“将军即是李有兴的后人吧?”
李泽林苦笑道;“末将正是已故李将军独子。”
“李将军,小弟失礼了……来的匆忙,还未查看军中名册,如此,还请李将军搬回家里,小弟则……”
“请容末将打断一下,将军实在过于外道了,而且,大可不必以小弟自居。泽林只是虚长几岁,不敢当此称呼啊!”
萧易爽朗一笑;“不,我的意思是,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要共事,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兄弟,希望兄长不会嫌弃小弟才好。”
“这……”
李泽林一滞,拱手道;“末将尊令!”
“哈哈哈。那还末将什么?大哥称声二弟才对。”
李泽林行伍出身是名儒将,虽然性格文绉绉的,还有少许迂腐,不过刻也的他是想通了其中关窍。
自己未来肯定是走“高配”这条路,等几个月后,还得这位长官出具“抗调”手书,未来也许又是一个十年,二人一正一副,倒也相得益彰。
“好。那大哥就高攀了!”
“大哥哪里高攀了……走,与小弟去伙房取一只鸡,今日天高气爽,正适合斩鸡头拜把子!”
边说,萧易一边伸手拉着李泽林,一起走出大帐,去伙房寻那公鸡的麻烦了!
片刻后,两人结伴来到伙房!都惊愕住了!
“什么?中午加餐!一只鸡都没留下?”
“哈哈哈……”
两人笑作一团,李泽林摆手道;“二弟,你我皆算得上行伍莽撞人,要什么鸡头?你我去大营外,寻一处小酒馆,一壶浊酒,两碟小菜,喝上几口就该是仪式,简单粗犷些才对劲!”
“行,今日兵将加餐。你我兄弟不与他们争那一碗水酒。”
“走走走,不如出去罢了!”
两个高兴的男人,又结伴出游,去了那条龙尾关最“繁华”的长街。
不过作为主将出营也不是简单事情,需与文书报备,去处,时间,事由。
同理,若副将出营,则与主将报备去处,时间,事由,并由文书登记在册。
这就是应对,防止有紧急军务却寻不到人的情况。
二人各自回帐,换了便服。约定于门口外见面。
萧易身边有萧府亲兵协助卸甲,还有一名老卒兼任管家之职,李泽林也有亲兵协助,一会功夫,二人就再次汇合。
李泽林一身青色长袍,头顶用一根木簪束发,倒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萧易一身玄衣,腰间束带,用玉簪束发,配上俊朗外型,活脱脱一个倾城公子。
李泽林没带随从,因他只有一名亲兵,需要在有事时,第一时间从营中传递消息,所以留守了。
萧易则带着萧虎子这位卫队长。
虽然萧虎子无法再纵马开弓,但小范围闪转腾挪仍不在话下。
一条长街,店铺林立,行人,客商,国运马车,牛车,络绎不绝。
在这接近大周复地最后一个关口中,外地回来的,脸上皆有真正进入到大周的洒脱。
而本地人,甚至很多是军中家属,都在以此为过客提供便利而可以养家糊口。
边走,一边由李泽林介绍着这“最后一关”的风土人情,地理特点,人群分部,行业分化布局等。
还有路过了龙尾关的施政官堂,不过军方不允将领过于密切的接触地方官,所以只是走马观花,如今并非走访交割的时机。
三人在长街走了一段风格不同于天都的街道后,也就寻到李泽林推荐的,也是报备的小酒肆。
萧虎子门口位置单开一桌,并将横刀置于桌面触手可及之处,若有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拔刀。
不过这都是防患于未然……这是龙尾关内,在大周,将领还没有被刺杀成功过的先例,因为将领其本身就是武艺高强之辈。
而萧易与李泽林则在靠窗位置摆了一桌。
李泽林要请客,但萧易婉拒了。
他家里一家子老幼,大都依靠饷田,饷银和一些缝补织造的活计度日,算不得富裕之家。
萧易虽没详说自己家势,但李泽林这位二弟从上任之时所见所闻,就猜出来大概了。
从其贴身家丁,亲兵护卫,工匠随从,马夫,账房,军医,兽医这些人就能知道,不是大富之家,就是高官子弟。
既然决定结拜,也就不拘小节了。
“那为兄留不客气了。”
萧易笑道;
“无须客气!今日能与兄长结拜,小弟万分高兴。稍后回去时,不如在买十口生猪,晚上给兄弟们再加一餐,以为我们结拜贺。”
李泽林放下酒杯,道;“甚好!”
就这样,两人半个时辰的假期结束后,又结伴去了一趟牲口市场,谈好价钱,让商户将生猪送到大营门口,自有人接。
萧易是“生面孔”,但李泽林却是“地头蛇”,那吴姓商人,连定金都不愿收。
直言;“若不是小本买卖,这生猪都该送给官兵们才对。”
有李泽林在,萧易也开始在龙尾关被“脸熟”起来了。
下午由各队校尉训练,并且大家都知晓下午赶回来的生猪,是要在晚上加餐的,并且一口不留。
一边训练着,似乎大家已经问道了几十口大锅在烧肉的味道了!
入夜,校场上燃起几十堆篝火,除了关墙上警戒的需要送上去,其他人,都一手拿着大块的肉,另一只手则举着一种度数极低的米酒,大笑着,畅谈着。
有围着篝火跳起“战舞”的。
有与故交袍泽低语交流的。
也有人围坐一圈,齐唱战歌的!
吾行,吾身,献于国家。
袍泽,长枪,金戈铁甲。
看我衣袍热血常撒,
袍泽与我灭寇守家。
看我长枪缨红似血,
破虏长刀斩断敌胆。
随着加入战歌的声音越来越多,声震龙尾关大营,连校场数里外都清晰可闻。
酒到酣时,几名校尉军官带着数位老卒走来。
萧虎子手按横刀,警惕起来。
萧易发现身体紧绷如弓弦的二师傅,只好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周围皆是大周兵马,无需紧张!
萧虎子点头,但手掌已久留在刀柄附近。
“大将军!李副将。我等都是在龙尾关历经十战以上的老兵,龙尾关历来规矩,将知兵,兵知将。还请大将军,从十人中,选取一人,指点武艺,容兵先知将。”
萧易饮的也是那种低度酒,当然是清醒的,此刻他看了一眼结拜大哥,只见大哥眼中也是认可之色。
“好。本将不才。愿与袍泽切磋,相互学习,请!”
周围不少兵丁,皆听见了萧易的话,均是站起身,开始为袍泽助威。
走到几堆篝火中间。
火光将黑夜驱赶,篝火中——红色的热烈,橙色的高亢,映照在众人身上,如镀上了烈焰般的铠甲!
“大将军,小的陈三炮,擅长身披重甲战阵冲锋,大将军小心啦!”
一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大汉,双全一拱的做了一个礼,就风一般冲了上来!
“不是说本将挑选吗?”萧易嘴角含笑,打趣道。
旁边人大声解释道;“大将军,陈三炮就是个憨子,揍他!然后将军再选!”
“好!哈哈哈!”
陈三炮道了一声将军小心啦,就双拳如铁钳般,从萧易脑袋两侧打来。
篝火下,影子摇曳,也说不上他到底要打哪里?
索性……萧易闭上眼,调动最近感悟到的内力,从周围呐喊声和嘈杂中,分辨出陈三炮拳风所至。
一个上步,突如其来,让一路横冲直撞都壮汉微微一怔。
不过陈三炮的战阵天赋很高,忽的也变招,用肘击打萧易下颚。
萧易依然闭目,侧头躲过肘击,右脚在陈三炮做轴的脚跟上一挑,双臂由内而外送出,身如弓弦,而陈三炮则成了箭矢。
扑腾一声,“箭矢”被萧易以柔劲送出。
飞出七八米后,陈三炮跌落人群中,压的那群看热闹,来不及闪开的袍泽们鬼哭狼嚎,骂骂咧咧。
萧易依旧闭目,只是嘴角笑意难以自控。
“不用选了。兄弟们请一起来。本将今日开心,不求胜,只求畅快大战一场!”
“得令!”
校尉拱手应道;“上,你们八人与我一起。陪大将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李泽林此时也出声到;“那我与二弟联手罢,过了今日,尔等再闹幺蛾子,莫怪本将军唱个黑脸!”
“诺!”
众人得了将令,纷纷出手。
李泽林则迅速卸下横刀,盔甲以公平应战。
但不等李泽林准备好,上场的余下九人,就已经纷纷飞出圈子,掉落人群中了!
“将军好强!”
“不对,将军与我交手时,眼睛是闭着的!”
“什么?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被柔劲“弹”飞的众人,一脸不可置信。
这已经算是乱军阵中啊!居然可以闭眼不看,还精准的一一击败对手!
强!太强了!
场中的萧易,渐渐体悟这种感觉,丝毫不为身边喧闹所困。
片刻后,校场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窃窃私语偶尔传出。
“尔等今日给本将的下马威,也算是结束了吧?”
周围兵丁闻言,皆面红耳赤。
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自从萧易就职几天来,把全部积压欠饷结清,而且所有伙食银钱一文不贪,都让钱落在将士们的口袋里和饭碗里。
今日借着微醺,胡闹一番,只是想告诉新晋将军,兵卒也不是善与的!只是……
“我并非计较之人。今日事,今日了。明日起,我只希望众位袍泽也能接纳我……你们的新兄弟,萧易!”
短暂的停顿,如时间被按了暂停键!
开始有人喊道;“我等,以都将军马首是瞻!”
然后声音渐渐整齐!
“我等,以都将军马首是瞻!”
“我等,以都将军马首是瞻……”
“我等……”
两千多人,几乎已算是心服口服的誓言,声振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