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黄顺安把水喝完,陈月华又想起来一件事,猛地一巴掌拍在腿上,“哦,对了,只顾着和你说这事,差点把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突然听到这话,黄顺安猛地一个哆嗦,连忙把手里的水瓢放下来,皱起眉头问陈月华,“啊,还有重要事?”
“嗯!”
陈月华轻轻点头,“昨天对面山上的熊达文家里老人了,中午过来找你过去帮忙,后天进客,你们帮忙的明天一早要去领执事单。”
“啊,熊达文家里?”
听到是这事,黄顺安稍微松了口气,轻轻摇头,“熊达文家里和我们瓜皮子亲都没有,这算哪门子重要事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月华严肃的摆手,“小安,对门住户的,亲不亲该帮的忙都得帮。你要是不在家,我这个老瞎子摸都摸不过去,自然是没什么事。可你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周围有事,该帮的忙可是一定不能推,不然回头你自己有事,人家都看冷,那可就麻烦大了。”
“嗯,这个……”
黄顺安刚开口,陈月华就没好气打断他,“什么这个那个,人家找到了你帮忙,那就得去!”
“妈,我不是说不去,是不知道能帮上点什么忙!”
黄顺安说了两句,有些头疼的摇头,“我几乎都没在家里呆过,对于这边的很多规矩都不懂,好多事情也都不怎么会,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听到黄顺安的话,陈月华没好气摇着头,“不会就学啊!这老了人,有的是事情要做,人客上装烟筛茶,桌席上端菜收碗,家务上挑水管火,还有燃放鞭炮,准备柴火,管理电灯,打理杂事等等。现在没几个年轻人在家,缺的就是人手。”
“哦!”
黄顺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想到自己这边住处还没找到,暂时连网上的工作都没法做了,呆在家里就是虚度光阴,眼下又得耽误时间去人家的忙,忍不住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唉——”
黄顺安只是为自己目前的处境叹息,可落到陈月华耳朵里,就成了他不愿意帮忙。
在听到黄顺安叹息出声之后,陈月华顿时面色一沉,沉声呵斥,“让你帮个忙而已,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至于这幅德行么?谁家没个急事了?你爸去年突然走了,要不是这些邻里邻居帮忙,你自己有这本事把你爸背到山上去埋了么?就你这样子,做事就像是没吃饭的,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帮忙的,人家都还懒得请你呢!”
“不是,我……”
黄顺安闻言刚想解释,陈月华就冷冷摆手打断他,“别给我说什么是不是,这忙你无论如何都得去帮,人家来帮过你的忙,这笔人情债本来就得你去还!”
说完这话,也不等黄顺安开口,陈月华接着说,“虽说你爸在的时候,这边无论大小事,他都去帮忙了,可一代归一代。你爸给人帮了忙的,那是他的人情,他走了这人情也就没了。人家帮了你的忙,那你就得帮回去,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点基本的道理总得懂。你也别给我那外面那些东西说事,住在这里,就得依这里的规矩。外面可能什么事都是拿钱请人,可这边不一样,这里你就算有钱,也要请得动人家。”
微微顿了顿,陈月华就接着说,“我这可不是和你说着玩,新公社那边高德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高德胜多有本事,不用我说吧,人家家里三层洋房,开的也是几十万的好车,在外面一年赚几十上百万回来,得意得不得了,这边不管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都是说什么有事要忙。结果呢,前年的时候他的老过辈了,到处请人,人家都说有事,就算是给钱人家也不点头。后面没办法,高德胜自己拿着一百多一包的烟到处去找人,人家也不接,就是说没时间。到最后要不是他有个好哥哥把这事揽下来,高德胜的老爹估计都得烂在家里。”
听到这事情,黄顺安不由得默然无语。
高德胜算是这边的明星级别人物,黄顺安多少也有些耳闻,以前的新公社,和黄顺安住的黄家湾差不多,算是这边最落后最偏的区域之一了。后面新公社那边得到发展,多亏了那个高德胜。高德胜刚发迹那会儿,新公社那边也和黄家湾一模一样连土公路都不通,而新公社所属的新村,也一直没有规划比较偏僻的新公社公路的事情。从新村到新公社四五公里公路,从挖毛路到最后硬化,基本上全程都是高德胜自己出钱出人。
四五公里路从修通到硬化,前后加起来,高德胜差不多投入了几百万。
高德胜这些年赚的钱,差不多有一半都投到了这条路上面,可新公社那边的人享受着公路带来的好处,却没有一个人对高德胜心生感激。
因为在那边的人看来,高德胜这路是修到自家的,他们只是就着方便走走,可他们根本就没想过,高德胜有这么大一笔钱,足以在城郊位置买下一大片山,修建几栋别墅了。
而人家高德胜发迹,靠的就是起早摸黑打拼,本来人家就是忙得脚不沾地,压根就不是找什么理由推辞。
可惜这边的中来年人上过学的寥寥无几,四五十以上的更是连外出打工的都非常少,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高德胜属于那种只做不说的人,周围人不理解也不懂得感恩,他也没解释什么。
但是那一件事,也让高德胜彻底心凉了,自从那件事以后,高德胜就合家搬离了这边,这几年几乎都没再回来过。
想到新公社的高德胜,黄顺安就忍不住想到大河沟村这边。大河沟村虽说也比较落后,其实也出过一些有能耐的人,就像是当年大河沟村的主线公路,本来政府规划是只到村政府,并不会接通红砖窑镇那边。后面也是有人自己掏腰包,才把这条路全线贯通。结果这边的人也是根本不懂得公路带来的长久利益,只看到公路占了自家山田,纷纷以以怨报德,咒骂人家多事。
做了好事还不被理解,反倒备受责难,换成谁都难受。曾经的大河沟村,先后出过几个这样的人物,都希望能够给这边争取一些发展,最后也都是因为这些原因,最终对这边失望透顶。
黄顺安胸无大志,从没想过能把自己家乡发展得怎么样,他只是简单的想活得舒服一点。
可是想到那些曾经努力过却又被曲解的人,黄顺安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