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地处高寒山区的大河沟村就提前进入冬季,接下来是长达五个多月的漫长隆冬。
尽管这一年冬季天气还算凑合,可地势太高,气温上不来,这边还是大部分时候是大雪封山。
而第二年,刚好是农历的闰月年,春天回来得比往年更晚一些。
一直到农历三月初,这里依旧是千里冰封,银装素裹,低温依旧维持在零下十度左右,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很多人都觉得,一个人的成功,全靠个人努力。
说这种话的人,其实无意间就忽略了一个外在因素,那就是环境。
不提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就能受到更好教育的幸运儿,就说同是种地的人,这高寒山区的人和江南平原那边的人就压根没得比。
江南那边,基本上没什么冬天,光照充足,气候暖和,一年干个七八个月活不成问题,随便都能种出两三季庄稼。而高寒山区,一年就半年不下雪,凑合着干个四五个月活,就已经算是风调雨顺了。偏偏高山温度还低,作物生长极慢,两年三季收获还很一般。
仔细算下来,西部高寒山区种五六亩地,收获勉强能够和江南水乡那边一亩地持平就不错了。
五六倍的面积,一半的作业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在高寒山区生存的人,在忙活的季节,得付出十倍的努力。
即便如此,最终的收益,也远远不能和江南水乡那边相比。
因为种地还需要肥料,越是贫瘠的土地,就越吃肥料。
这么一算下来,投资就高了一大截。
除此以外,深山里面还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交通限制。
产品运不出去,收获不能变成收益,再苦再累也都是白忙活了。
住在高寒山区的人,完全输在了起跑线,黄顺安同样如此。
尽管他另辟蹊径,找了一些不一样的出路,可恶劣的环境依旧极大限制了他的发展。
走不出去,黄顺安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加倍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
严酷的寒冬,也没有阻挡他的步伐。
整个冬季,黄顺安也一直在为开发新绿色作物作准备。
不过这时候开着农用车跑在冰雪路上的黄顺安,并不是在为岩石沟那边的事情忙碌,而是赶过去帮忙。
中午的时候,黄顺安正准备继续去收集土豆种子,忽然接到何雅的求援。
何雅送何俊上学,然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在得知这信息的时候,黄顺安还以为何雅遇到了车祸,当场吓得一个激灵。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下来,事情和他想象的并不怎么一样,何雅并不是遇到了车祸,而是车在半路抛瞄了。
听到何雅的话,黄顺安忍不住有些疑惑,毕竟何雅的车技相当不错,而从小学上来,一路都是水泥路,再加上大河沟村下半段天气要暖和不少,这阵子道路上已经没有积雪了,按照道理应该不会遇到这种麻烦。
然而等黄顺安走到大河沟村下坝附近的时候,他就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才一年的时间,大河沟村下半截的水泥路,早已经面目全非,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水泥碎块,一路都是坑坑洼洼。
这条主线公路,已经差不多彻底毁掉了,甚至还远不如没有硬化之前了。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场景,黄顺安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好在黄顺安的农用车是大型车辆,专门就是用来跑烂路的,轮胎足够宽,在这烂路也还勉强能跑,只是跑起来的感觉,就和坐过山车没啥区别。
颠簸着转过几道弯,黄顺安终于找到了何雅的车。
在看到那边的场景的时候,黄顺安不由得神色一冷,改为单手长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操了一把大号扳手在手里。
因为在何雅的车边,黄顺安看到了张猛的身影!
张猛一直窥视着何雅的姿色,暗中下手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眼见张猛又想乘人之危,黄顺安忍不住恼火起来。
然而等黄顺安开车跑过去,却发现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怎么一样。
张猛竟然破例没有骚扰何雅,而是在帮何雅想办法。
何雅的皮开车,后轮掉进一个裂隙里面,然后死死卡住了。而张猛正在做的,就是尝试着用千斤顶把车轮从裂隙里顶上来。
不过那车轮卡得太死,皮卡车上面带的千斤顶力道太小,张猛忙活了半天也没奏效。
得知事情真相以后,黄顺安悄然把扳手放下,连忙跑过去帮忙。
仔细查看了一下,黄顺安也放弃了直接用农用车拉皮卡车的想法。
皮开车的后轮掉进了一个半尺宽的裂隙之中,车轮完全焊死在里面,直接拉弄得不好很可能把车给拉坏。
随后两个见面就斗嘴甚至是动手的人,进行了第一次合作。
黄顺安也把农用车的千斤顶取来,两个千斤顶一起用,总算勉强把卡住的车轮给硬生生的拔了出来。
跑动的车轮被裂隙那么突兀的一卡,车胎钢圈都卡得有些变形了,黄顺安帮何雅把车拉了点距离,又不得不帮她换上备用胎。
而这个过程,张猛都只是默默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开怼,更没有动手的意思。
等黄顺安忙碌完,张猛更是一言不发的径直离开。
目送张猛走远,黄顺安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河沟村有三害,个个都在窥伺何雅的姿色,但是黄顺安最担心的,一直都是张猛。
因为张猛属于三害里面最暴力,也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个。
黄顺安对上张猛,颇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如今张猛终于变了性子,黄顺安顿时放心了大半。
尽管张猛这么做,也有可能是换了种方式,打算走迂回路线,朝何雅示好。不过只要张猛不再采取暴力手段,一切都好说。
“去她娘地,这都他妈是什么狗屎豆腐渣工程啊?”
目送张猛走远,黄顺安才没好气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狠狠一脚踹在路上的水泥块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