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陈月华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何家。
刚进屋里，何雅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陈月华就顺手从旁边摸到一把扫把，朝黄顺安冲过来。
“妈……”
黄顺安才刚开口，陈月华就是一扫把扇下来，“别喊我妈，我没你这种混蛋儿子！”
“妈，您这是干什么啊？”
眼看情形不对，何雅连忙从后面抱住陈月华，试图把扫把抢走。
陈月华虽然年岁不小，力气却比一般的人大不少，何雅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抱住陈月华，却没法从她手里抢走扫把。
不过陈月华毕竟是五六十岁的人，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陈月华只是想打黄顺安，也不能对何雅发火，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摇头，“小雅，你别拦着我！我们做了一辈子老实人，地地道道过日子，竟然养出个这种混账东西，真的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天我就把这混账打死算了，就当自己没生过。”
“妈，您先别……”
黄顺安见何雅抱住了陈月华，刚试图辩解几句，何雅就朝他摇头，“老幺，妈正在气头上，你先别说话，让我来和妈好好说话。”
“小雅，放手！”
陈月华松开扫把，一边掰何雅的手，一边用力的挣扎，“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不打死这混账玩意儿，我消不了心头这口气。”
“三姐，您这是干嘛？”
外面的动静，把屋里准备午饭的谭敏也给惊动了。
谭敏快步跑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油污，也跑过去和何雅一起拉住了陈月华。
“谭大妹，我对不起你们啊！”
被两个人一起拉住，陈月华挣扎不开，却是放声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养了个这种混账儿子，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到你们家来了。这混账东西，害了他自己就算了，还要连累你们和小雅，我…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三姐啊，您这都是听说瞎说啊！”
谭敏用力拉住陈月华一只手，无奈的摇头，“老幺是您的儿子，他的脾性您还不了解么，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些话，都是村里那些嚼蛆的瞎嚼，您怎么能信他们的话呢？”
“是啊是啊！”
何雅也在旁边帮忙劝说，“妈，您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村里都是些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他们一天没事了，除了造谣就是造谣，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现在这社会，法律森严，真要是老幺做了什么坏事，他早都被警察带走了，哪里还能安稳的住在这里？”
两人劝说着陈月华，手里也一起用力，将她摁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陈月华坐实，两人才缓缓松开手。
被两人一番劝说，陈月华虽然没再去捡扫把，却依旧满脸不信的摇头，“小雅，你就别欺骗妈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听说了，警察都不让这混蛋出门了。如果他真的很什么都没做，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做？还有啊，这事现在满村都在说，难道他们都是在瞎嚼么？妈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一句俗话，叫无风不起浪。这个混蛋，这次是真的傻到家了，这可是人命啊，读了这么多的书，都读到牛P眼里面去了，这种事是做得的么？”
一边说着话，陈月华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很显然，她已经对那些谣言深信不疑，根本就不相信何雅和谭敏的话。
看着老泪纵横的陈月华，黄顺安用力的捏着拳头，郁闷得无以复加却又无可奈何。
他本来不太在乎那些谣言，奈何陈月华总是听到风就是雨。
即便是了解陈月华的性格，黄顺安还是难免郁闷。
他可以不在乎满村风雨，却不能不在乎母亲的态度。
连亲生母亲都在怀疑自己，黄顺安只觉得心口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难受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而在郁闷的同时，黄顺安也恼火得无以复加。
从来没有过犯罪冲动的他，此刻也恨不得提把斧头出去，把那些造谣生非的人全都砍死。
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想想。
真正让黄顺安郁闷的，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陈月华说清楚这事。
他不怕陈月华闹，就怕陈月华哭。
陈月华一流眼泪，黄顺安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好在谭敏和何雅都明白黄顺安的心思，眼看黄顺安左右为难，谭敏朝厨房看了看，惊呼出声，“哎呀，三姐，刚才我出来，煤气火忘记关了，锅里这会儿怕是都已经烧焦了。要不……”
还没等谭敏说完，何雅就朝黄顺安使眼色，“老幺，你先去帮忙炒菜，我们和妈慢慢解释。”
“呼——”
走进厨房，黄顺安反手关上门，用力的吐了一口气，才走过去打开煤气点火。
谭敏做事向来细心，虽然刚才事发突然，她还是顺手关掉了煤气。不过锅里确实还炒着土豆片，而且还刚下锅不久。
土豆片下锅，应该先用猛火翻炒，放了盐才能再用文火慢慢炒熟。
被陈月华这么一闹，这一锅土豆片全都变成半生不熟，基本上废掉了。
心神不宁的黄顺安重新点燃煤气，尝试了一下，就无奈的把土豆片全部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换成平时，遇到这种没炒好的菜，他还能想想办法重新炒一下，虽然那样味道会不如意，起码还不会浪费。
可此时的他，显然是没这心情，也做不好这种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的事情。
好在谭敏早上多刮了几个土豆，还有好几个没切的放在旁边泡着。
倒掉了锅里的土豆片之后，黄顺安把砧板取下来，开始重新切起土豆片来。
然而心不安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容易出错。
没切几下，他的刀就一滑，直接切到了手指上。
还好他用力不大，刀只是擦着手指切下去，只割掉了一块皮。
看着鲜血直冒的手指，黄顺安长长叹了口气，将手指含在嘴里，望着窗外默默发呆。
窗外大雾弥漫，风雪漫天。
黄顺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雪花，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