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几十年之前，那肯定是不行！”

　　被谢莉质疑，黄顺安也不以为然，笑着摇头，“那会儿这边谁家都没工业肥料，到处的人都要进山洞扒拉硝土，但凡是进得去人的硝洞，那都被人刮地三尺了。可现在不同了啊，硝土那玩意儿，就是山洞里的潮湿空气溶解氮氧化合物，然后附着到地上聚集而成。这东西消耗掉了又会慢慢长出来，虽说速度有些慢，可这几十年的时间过去，洞里的硝土早都老厚一层了。我去年刚开工那会儿，光周家来的青壮年都有十几号人，就从地上铲土往车上装，上百吨有什么稀奇的？”

　　看到谢莉依旧有些怀疑，黄顺安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你经常到那河谷附近，应该看到那个山洞被炸出的缺口了吧？那洞虽然被沙土堵住了大半，溪水又不是流不出来，如果不是为了采集那些硝土，我花费那么多工去炸那山洞干嘛？”

　　“啊？”

　　听到黄顺安的解释，谢莉忍不住轻呼出声，“你炸那个山洞，是为了到洞里取硝土？”

　　“要不然你以为呢？”

　　黄顺安没好气的摊手，“那洞里面虽然空间不小，可石笋早就被人给全敲走了，进去老远都除了石壁沙滩泥土，又没有什么风景可以看。除开取硝土，炸那山洞唯一的用处就是取石料了，可这整条沟全是乱石，两边还有几十丈高的悬崖，哪里不能取石料？河沟里的石头用挖机铲起来，直接就能筑墙，还不需要花费力气去破碎，两边山上扩大石屋落下去的那些石头，还没地方堆，我就算脑子进水了，也不会跑那山洞口去炸石头，拉几里路出来筑坝好吧！”

　　谢莉闻言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歉，“抱歉，是我少见多怪，误会你了。”

　　“无妨无妨！”

　　黄顺安不以为意的轻轻摆手，“你能当着我的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说明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这事其实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你对这些有所了解，所以才没和你细说。”

　　“不当着你的面说，难不成还去找那些收购土豆胡萝卜的人说么？”

　　谢莉翻了个白眼，轻笑着摇头，“要是我真那么傻，你回来还不几巴掌呼死我？”

　　开了句玩笑，谢莉想了想，又加了句，“对了，我觉得这事，你应该和其余的人也都说下。我误会了，还只会和你说，可万一他们误会了，又不小心说漏嘴，传到那些收购商手里，到时候他们找你算账，就算你占道理，可终归麻烦。”

　　“没必要！”

　　黄顺安微微摇头，“莉莉，这里的工人，除了你们两三个年轻点的，剩下那些人当年都背过好多年的硝土，自然认识这玩意儿，根本没必要去浪费口舌。再说那些收购商又不傻，他们来收购这些产品，虽说是看在朋友情分上，可他们收购过去，是要供应那些星级酒店的，得通过层层检验，确保是无污染绿色食品，人家才会要。在收购之前，收购商们早都抽样检测了，确定了没有任何农药化肥残留，才会再下订单。”

　　说到这里，黄顺安顿了下，接续说道：“莉莉，不瞒你说，当初我到这地方发展，看中的就是这个硝洞，还有这附近的那一片荒山。当初我回家的时候，就一直在寻思这个问题，这边穷山恶水，风景算不上多秀美，气候还相当恶劣，加上交通非常落后，不管是搞旅游开发，还是种植经济作物，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所以想在当地发展，必须得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这个地方，唯一的优势，就是没有多少污染。所以我寻思再三，最终才决定走这条路，可这边虽然落后，早在一二十年前，就陆续开始引进化肥和农药了。普通的田地，都或多或少有些农药化肥残留，种植一般的蔬菜倒是行，要生产真正的纯绿色食品却不合适了。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地方拓荒。这边山地不少，可大部分地方都是原始森林和半原始森林，那些地方别说政府不会允许我毁林开荒，就算他们批下来，开荒也老费劲，而且承包有大片树木的森林，价格也不可能太低。而这地方和别处的山坡不同，早在几十年之前，这里还是大田，这些年地里还没有长出什么成材的树木，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承包起来也用不着花多少钱。树木不成器，地里就没有那么多粗大的根系，开荒的时候，比那种原始荒山要方便很多，可以省下不少功夫。除此之外，还有个好处，就是这里是政府所有，不是哪个私人家里的，只要政府那边洽谈好，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原来如此啊！”

　　谢莉点了点头，顿了下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幺哥，有句话说得可真对，看着越老实的人，坑起人来就越要命。亏我还一直都以为，你真的是个老好人呢，原来你丫的比我想象的狡诈多了。”

　　“啥？”

　　听到谢莉这话，黄顺安不解的看着谢莉，“我哪里狡猾了？你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看谁不知道，我是这边出了名的黄窝囊？”

　　“那是那些人没眼光！”

　　谢莉说了句，轻轻晃动的手指，“人家奸诈狡猾，只是坑个把人，你丫的发狠连政府都敢坑呢！明明就是想要这两边的荒地，可你丫的偏偏不去承包这些地，却承包中间那条在人家眼里没一点价值的石头沟。结果呢，可能要花好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地，你丫的一分钱没花，人家就白送给你了。你自己说说，你这不是奸诈，又叫什么？”

　　“这叫商业头脑！”

　　黄顺安闻言，得意的笑起来，“莉莉啊，如今不比以往，老实人不仅不吃香，还会处处被人欺负。你想想啊，我要是去一开口就要承包几百几千亩地，人家就会觉得我财大气粗，自然漫天要价。我这人又不会讨价还价，那样肯定要白赔一大笔钱进去，可能好多年都赚不回那点成本。可我只承包那个山沟，红土镇政府自然不会当回事，可当他们看到我在那么一个小山沟里都能投入几十上百万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这是个机会。这种情况，他们自然不会再喊价，把我往别的地方逼了。”

　　说到这里，黄顺安微微摇头，“我当初的目的，的确就是这沿河两岸的荒地没错，但是我真没想过，红土镇政府那边会把两边的地白送给我。不过这种事，也说不上谁赚谁亏，我是有点小心思，可政府那边的人精明着呢！这样看似是白送，实际上他们也没损失什么，我得到了好处，发展更快，他们送出一片荒山，换来一个投资项目，赚取政绩和税收，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