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天自然是打这些人衣服、头巾的主意,打算裹了去,给师父、八戒、沙僧几人换上,乔装打扮一番再进城,自然也就省去了这一劫的麻烦。只是这王小二店里的店家倒是尽职尽责,临睡前吩咐住客都小心自己的衣物行李。这些住客大多走南闯北,听店家这么一说自然格外小心,就都把他们的衣物让店家统一收起来。
店家将这些人的衣物统一收进了他的房里,只是这点小障碍又怎么难得住吴承天。吴承天变作一道狂风,撞开房门,将那些人的衣物一卷就不见了。只是狂风中隐约还留下一个声音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乃齐天大圣临凡,为保唐僧西天取经。你们这里国王乱杀僧人,特来借此衣冠,装扮我师父。待我们出了城去,自然就将衣物送还。”
吴承天不用去管那曹雪阳,自己卷着衣物就回到了王子丰等人身边,将灭法国的情况与王子丰说了:“这灭法国的国王虽说乱杀和尚,却是国泰民安,城头上到也能看见祥光喜气,城里也没人说这国王的坏话。我自然也不能无端生事,去欺负一个凡人,我们还是乔装打扮一番,安然过来这灭法国就好。”说着,吴承天拿出自己卷来的衣物、头巾让王子丰三人换上,自己从中也挑了一套就穿了起来。
其他人倒还好,就是这猪八戒麻烦,肚子大、脑袋大,吴承天取出针线,将头巾扯开,两顶头巾缝做一顶给八戒搭在头上,又专门挑了件特别宽大的衣服让他穿上。吴承天一边拾掇这些一边道:“诸位,我们一会进了城,可就别在师父徒弟的称呼了。”
八戒顺势接话问道:“除了这四个字,还能怎么称呼?”
吴承天说:“我给大家编排了个身份:师父叫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这些个身份其实也经不起多问。所以到了城里,住了店,你们莫要开口,就让我一个人说就行。若有人问我们是做什么买卖的,只说是贩马的就行,这匹马正好可以做个样子。我编排的是,我们有十个兄弟,我们四个是先过来租店房卖马的。就这个身份,那店家必然盛情款待,临走了,我随地拣个残砖烂瓦,变几两银子给他,就走。”
众人听完,都认可了吴承天的计划,随着他一起来到城中。他们路过王小二店的时候,里面正传来有人说自己衣物丢了的声音,吴承天充耳不闻,领着王子丰与八戒、沙僧在王小二店斜对面的一家店里住下。因为他们这一身的行头,都是从对面店里的客人身上扒下来的,吴承天就以月光正亮为由,不让小二点灯,免得对面有客人出来了,正好把此事给撞破了。
吴承天住的这家店,店主是个寡妇,姓赵。这赵寡妇听了吴承天的身份介绍,知道他们是贩马的客商,忙说我们这里有上、中、下三个档次的价位,招待得越好价格越贵。吴承天摆了摆手,示意店主不用在乎银子,就按照最贵的来。赵寡妇喜不自胜,忙叫人杀鸡宰鹅,做菜吃饭。
王子丰一听就急了,扯着吴承天低声说,他可吃不了荤腥。吴承天自然知道这些,示意王子丰不用急,只听他开口阻止赵寡妇道:“今日是我们的斋戒日,吃不得荤腥,你明天再杀吧!快点拿些上好的素食上来,价钱还是按照你说的来。”
赵寡妇一听越发高兴,边跑边高声唤道:“不要宰了,不要宰了!去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再到园子里拔些青菜,做几碗鲜粉汤,还有发面蒸卷子。记得,用最好的米,煮上白米饭,再去烧壶香茶,快点给客官们送上去。”
这些都是厨师的拿手菜,很多东西都是现成准备好了的,赵寡妇刚吩咐完没多久,各种吃食霎时间就安排停当,摆上了。更有现成的狮仙糖果,让王子丰等人尽情享受。
伺候好了吃的,赵寡妇又问他们喝不喝酒。
吴承天倒也不好直接拒绝,就道:“我们唐大官就不喝了,给我们三个上些,我们也吃几杯。”
于是,寡妇又取了一壶暖酒,方给吴承天、八戒、沙僧三人斟上,就听得下面传来响动。吴承天向店主询问是个怎么回事,赵寡妇连忙解释,是那些个抬轿子请来的陪客姑娘们到了。八戒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吃食都不顾了,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看来。吴承天瞪了八戒一眼道:“妈妈,这事你早点说啊!一来,今天是我们的斋戒日;二来,我们本有十个兄弟,其他人都没到。这样吧,明天等其他兄弟们都来了,我们再一个府上请一个头牌来府上耍耍,一直玩到我们卖完了马,可好?”
赵寡妇连声答应了下来。吃完酒饭,就要安排睡觉了。只是这时王子丰又担心起来,害怕睡觉的时候,这衣服帽子都是要脱掉的,到时候有人进来看到就露馅了。于是,吴承天就只好称病,需要寻一处四面都是黑的地方睡觉。赵寡妇也没有办法,倒是她女儿说,她父亲生前曾经打造过一张巨大的柜子,睡他们四个正好。也就是这个朝代,对于床的概念还没有被固化,还真让他们抬了一张密不通风的大柜子过来睡。
这玩意在吴承天看来,跟谁在棺材里没什么两样。本来吴承天是不打算在这里面睡的。只是他如今道行精进,光是这张大柜子一搁到他的跟前,他就能看到一些未来所可能发生的,一些跟他们与这柜子有关的画面。有了这些画面的帮助,吴承天大致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也就去了别的念头。吴承天不仅愿意在这大柜子中跟王子丰等人一起睡了,还让赵寡妇找人把唐僧的马给牵来,拴在柜子旁,又让赵寡妇离开时把这柜子给从外面锁上了。
正常来说,吴承天的这个要求极不合理。万一他们四个哪个晚上想上个厕所,岂不是都出不去了,只能尿在柜子里?这也就只有吴承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方才又这般奇怪的要求。只是赵寡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客人这么要求,她就照做了。
四个人去了之前穿的那身打扮,就这么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的挤睡在这柜子中。除了吴承天,其他几个一直折腾到半夜方才睡着。吴承天可没睡,他等着那几个人过来呢。
这店和斜对面王小二店完全不一样。王小二店还专门提醒客人小心行李。这个店却恰恰相反,这个店里的走堂的,挑水的,烧火的跟强盗们勾连的紧着呢。所以,吴承天听到那帮工过来的动静,连忙跟八戒道:“我们身上的本钱是五千两。前两天卖马卖了三千两。今天又成了两笔,有四千两。这一群马还能卖个三千两,算起来差不多一万五千两银子了,发了,发了啊!”
八戒正睡着呢,哪里会理会吴承天这样的胡话。只是吴承天本就不是说个八戒听的,那外面的帮工听得可是真真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么大的买卖,这帮工立刻溜出去,喊来了二十多个贼人,将大柜子连同旁边栓的白马一起都给抢了去。
这伙贼也是命该如此,好好的城西不走,偏走了城东。出不了城门,就直接杀了守城的兵士,杀了出去。这一下可就惊动了城里的巡城总兵、城东兵马司。灭法国这边是民风彪悍,军队的战斗力显然也相当强。这伙贼还没跑远便被灭法国的官军给追上,打得丢盔弃甲,扔了柜子和马就跑。这总兵缴了这柜子和马,也当是什么稀罕玩意,直接写了个封皮封了,扔进了总兵府的库房,准备待明早就送到了灭法国的国王那里。
柜子里的众人呢?早在那伙贼人搬柜子的时候就被摇醒了。王子丰更是差点急得跳脚,对吴承天道:“你这个猴头,害死我了!现在我们都成了瓮中之鳖,明日见了国王,现场就将我们开刀问斩,正好凑了他那一万之数。”
眼前的这些画面,都在吴承天之前看见那大柜子时出现过。这不禁让吴承天对于“过去现在未来”之法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体会。有一种,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感觉。吴承天轻松的道:“师父莫急,你且安心的睡,明早起来,我保证那国王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等到差不多三更时分,吴承天将金箍棒变成三尖头的钻子,在柜子底钻了个小洞,变成蚂蚁钻了出去,然后驾着云就来到了皇宫之中。
“无名变有名,乃是万物从混沌之中脱身出来,有了自身的灵性。然有名化无名,则是无论多少条道路,都能汇成一条大道,是为通天之道。无论多少种仙法,都能化作一门‘过去现在未来’之法,是为万法归宗。和尚就是光头?那我把天底下的人都剃光了头,那岂不是全天下的人就都是和尚了?这方是变万法为一法。果然是灭法国,诚不欺我!”吴承天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后,使出大分身普会神法,将左臂上的毫毛都拔下来变成小悟空,右臂上的毫毛也都拔下来变成瞌睡虫,分布在皇宫内院,五府六部,让他们个个睡稳,又让小悟空把所有人的头发都剃光。吴承天做完这些,满意的一笑,收回毫毛,驾着云又回到总兵府,仍变成蚂蚁,钻回到柜子里。
第二天,皇宫里的宫女太监起来梳洗,发现自己的头发都没了,聚在一起,在寝宫外一边含泪,一边奏乐,这是每日唤醒皇后与国王的曲子。不一会的功夫,三宫皇后听见这起床的乐曲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旁边被子里睡了一个光头,惊呼出声。这光头自然是国王。国王被这惊呼声惊醒,睁眼一看,发现皇后剃了个光头,正觉得莫名其妙,出言询问。在对方的提醒下,他才发现自己也成了秃头。这么多光头聚在一起,国王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开口说了句:“想来是我杀和尚的事惹了天怒,方才降下此劫。”说完,他命令在场所有人,不准把内宫脱发的事情给说出去,然后就上殿了。
没想到上了早朝,国王一眼看过去,文武官员一片光头,都纷纷启奏昨晚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头发就被人剃了之事。君臣相对,都不由得抹泪啊,这是被人把刀架到了脖子上啊。这次是剃头,下次说不定脑袋都保不住了。国王忍不住在大殿上说道:“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杀和尚了。”
正在这时,那巡城总兵想起昨夜之事,就将昨晚捉贼并缴获一个赃柜的事给禀报了上去。国王命令人把柜子抬到五凤楼前,并下令打开柜子。柜盖刚打开,八戒忍不住跳出来,把文武官员们吓了一跳。吴承天慢慢地搀着王子丰从里面走出来,沙僧也搬出行李。八戒一眼就看到了巡城总兵牵着的白马,朝对方大喝一声道:“这是我的马!拿过来。”说着一把将白马牵了回来。
国王不是傻子,见这四个人不仅是和尚打扮,除了王子丰外还各具奇相,忙走下宝座同文武官员一起拜见,问明来历。王子丰将国王所问之事一一交代清楚,又讲了在柜中的经过。国王知道没找错人,连忙为自己杀和尚的事情开脱、解释:“朕因为有个僧人曾经诽谤过我,我就立下誓言,要杀一万名僧人。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也成了和尚,还请长老收我做徒弟吧!”
王子丰几个只觉得莫名其妙,他那里知道国王内心是有多么害怕,一夜之间全国的大臣,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被剃成了光头。对方这次只是一个警告,开个玩笑剃了头发。要是还有下次,那可能脑袋就不保了。这才是国王为什么第一时间想要拜师的原因,是为了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