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昂吩咐虾兵蟹卒,将这头死犀牛抬回水晶宫,交给孙大圣,自己则与井木犴继续往前追赶。没多大一会,两人就碰到了角木蛟。这角木蛟显然比井木犴精明一些,他也没伤那望月犀牛精辟暑大王,只是将他往回赶,正好撞着井宿。摩昂帅兵布阵,将这仅剩的一头犀牛精给团团围住。这千年望月犀牛精不知道是不是有彼此心意相通的本事,他看见井木犴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饶命!饶命!”
井木犴走到近前,一把揪住辟暑大王的耳朵,劈手夺了他的刀,嘴里说道:“不杀你,不杀你!我把你带回去交给孙大圣发落。”
一行人回到水晶宫,吴承天上前一看,一个断了头,血淋淋地倒在地下,一个被井木犴拖着耳朵,推跪在一旁。吴承天从摩昂手中接过避寒大王的脑袋,仔细看了看断裂的位置,疑惑地道:“这头不是刀砍下来的啊?”
摩昂在一旁笑道:“要不是我喊得紧,这家伙连身子只怕都要被井星官给吃了。”
吴承天见望月犀牛角还完好无损,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取锯子来,锯下他的这两只角,剥了皮我还要带回去交差。这犀牛肉就留给你们龙王贤父子享用吧。”说完,又把辟尘穿了鼻,教角木蛟牵着;辟暑也穿了鼻,教井木犴牵着,又道,“带他俩上金平府见那里刺史官,先把他们的罪给治了,问他一个经年累月年假佛害民之罪,然后我们再来处置。”
众人辞别龙王父子,出了西海,牵着犀牛,在岸边又与奎、斗二星会合,腾云驾雾回到了金平府。吴承天足踏祥光,在半空中朗声说道:“金平府刺史、各佐贰郎官并府城内外军民人等都听着:吾乃东土大唐派往西天取经的圣僧。经查,你这府县每年家供献金灯,冒充诸佛假装降祥之人,就是这几头犀牛怪,现已被我请天神收伏。如今我等已将妖魔洞府扫清,剿尽府中各类小妖,再不会祸害百姓。望以后你府县不可再供献金灯,行这劳民伤财之事。”
吴承天声动八方,瞬间传遍金平府上下,人人都跑出屋来,顶礼膜拜,驻足观看。而此时,在那慈云寺里,八戒和沙僧刚护送唐僧进得山门。听见吴承天在半空中说的话,八戒立刻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师父也不管了,担子也不挑了,连忙驾起风云来到空中,来到吴承天跟前,向他询问犀牛精的事。
吴承天心里明白猪八戒的意思,嘴上却没任何表示,只是道:“有一只被井星给咬死了,我已将角剥皮锯了下来。还有两只,喏,生擒在此。”
猪八戒听了,认真地说:“这两个索性带到城里,让这府里的官员们看看,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圣是神。既然已经拖累了四位星官,不如让他们收了云头与我们一同到那府堂之中,将这两个妖怪的罪给定了。如此事实证据俱在,再如何处置这两个妖,旁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四木禽星听完,非常认可猪八戒的这番话,道:“天蓬元帅近来知理明律,真是厉害呀!”
听了四星的话,八戒才知道自己处理得有点过了,不太符合他的人设,连忙谦虚道:“这还不是因为跟着师父做了这几年和尚,也算是略微学了些。”
对于猪八戒的安排,吴承天也觉得不错,没有任何意见。于是,众神从天而降,将犀牛精带到府堂之上,顿时将这府县官员全都惊动起来。一时间,城里城外,家家都开始摆设香案,户户都开始祭拜天神。官府里还专门请人,让慈云寺僧把王子丰也用轿子给抬进了府里来。
王子丰被请到了府堂上座,先是向四木禽星和吴承天表达了谢意,接着又询问起吴承天这一路的经过。吴承天回道:“老孙上天求援,蒙太白金星识得这妖魔不是望月犀,而是更加厉害的千年犀牛精,得到指点,专门请了四木禽星临凡。打斗中那妖王见势不对跑了,我们一直追到西洋大海,又得到了西海龙王的帮助,遣摩昂太子领兵一同围剿,方能将这两个妖王抓来此处受审。”
两人说完话,又见这金平府的府县正官与一众官员,都在那里焚香礼拜,请示上天。不一会,便得到了天上的旨意,同意除妖。金平府的官员们本要按照章程,和王子丰商量个斩妖的时间。一旁的猪八戒听得不耐烦,又怕多生事端,干脆装做性起,从怀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戒刀,一刀就将辟尘的头给砍了下来,顿时把一旁的众官惊得呆住。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八戒又一刀,把辟暑的头也给砍了下来,随即取出锯子,将这两头望月犀牛的四只角都给锯了下来。
吴承天看八戒这架势,似乎想是将这些个牛角都要占为己有,不由心想:那可使不得。这六根千年望月犀牛角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仙佛两界的大能盯着呢,这种小便宜可贪不得。于是,他喝住了八戒,安排起这六根望月犀牛角的归属来:“四位星官,将此四只犀角拿上界去,进贡玉帝,回缴圣旨。”说着又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二只,继续说道,“这两只留一只在府堂镇库,作为日后免征灯油的证据。还剩一只则由我们带去西天,献给灵山佛祖。”
吴承天为什么如此安排,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玉帝掌管三界,又是他安排的人降妖除魔,玉帝自然要占大头。剩下的一个要留给养这三头千年望月犀牛精的幕后之人,所以放在金平府,他什么时候想来取,自己来取。最后一个他要用来开天,开天也是为了西行取经,自然算是献给佛祖的了。
四木禽星自然不知道吴承天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可以带四根望月犀牛角回去,那就是每人都算是大功一件,自然大喜过望,当即便拜别了吴承天,驾云回去邀功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吴承天主要就是要猪八戒讨教,这千年望月犀牛角该如何用。八戒现在忙着呢,根本没工夫理他,匆匆说了句:“这玩意还能怎么用,凡人需等三元节,我辈只用中天月圆之际,运玄功催发它就行了。”说完,猪八戒就忙他的去了。
猪八戒最近为什么这么忙,在忙什么呢?作为一名资深吃货,他肯定忙着吃啊。先是府县官大排素宴,召来县里所有官员,陪着他们吃。金平府正官在请他们吃的同时,还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张贴告示,告诉府县所有人等,明年再不许点设金灯,也永远免除了买油大户的油役;第二件,就是让府县里的屠子宰剥犀牛之皮,硝熟熏干,制造铠甲,顺便也把肉分了;第三件,自然就是买民间空地,修建四星降妖之庙,这庙修起来,可以算是他最大的政绩了。
猪八戒这边,吃完了官府的,又有那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这家酬,那家请,没有一天有闲着的工夫。八戒当然满心受用,甚至还不吝啬的将他从洞中搜刮来的宝物,每样各装一些在袖笼里,看哪家的吃食好,就拿这些作为赏赐。这样一来,各家各户更是用心准备。
只是猪八戒吃得兴起,王子丰却吃不起了。一来,玉树临风的他可不想吃成一个大胖子;二来,总这么贪吃享乐有悖取经之道,说不定下次又降下什么大劫难来。于是,王子丰趁着空当,吩咐吴承天将余剩的宝物尽数送给慈云寺的僧人,以作酬谢。然后,明天天还未亮就瞒着那些大户人家,乘早离开。
吴承天还准备等这呆子吃满一个月,等下次月圆的时候试试这千年望月犀牛角的“开天”之能,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听王子丰这么一说,觉得也对,就将八戒私藏的那些个宝物一一取出,都分发给慈云寺的僧人。
次日五更,一行人早早起来,吴承天便喊八戒备马。这阵子那呆子吃得自在,犹在梦中,突然听说要备马,那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惊呼道:“这么早,备的哪门子马?”
吴承天没好气的喝道:“师父要上路了!”
八戒抹了抹脸,非常不爽地道:“吃得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就上路了?二百四十家大户,这才吃了三十几顿不到吧,急个什么劲?此处离西天也没多远了,再好生吃它几顿饱饭不行吗?”
王子丰闻言骂道:“你这个糟糠的夯货!莫胡说,快点早起来!若再是强嘴,就教悟空拿金箍棒好好教训教训你,也长点记性!”
呆子一听说要打,立刻慌了手脚:“师父现在变了,以前疼我爱我,念我蠢呵护我。哥要打时,他还从中劝解。今天怎么又要你打我?”
吴承天没好气地道:“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备马,免打!”
八戒也就皮了这两下,跳起来穿好了衣服,吆喝起沙僧来:“快起来,快起来。不起来要挨打了!”沙僧也随即起床,一行人收拾好东西,静悄悄的离开了金平府,再次踏上西行之路。只有吴承天看见猪八戒在走的时候低着头,用常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猪八戒的这句话,突然触动了吴承天的灵感,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情中,有关八戒所有的谜题也许都会揭晓。
只是接下来这一段路,一走就是近半个多月,虽是餐风宿水,却也一路太平。这一日,王子丰又看见了一座高山,有过前几次的经历,现在他看见这般高山他就有点心理阴影,忍不住对吴承天嘱咐道:“徒儿,前面那座山险峻陡峭,可要当心!”
吴承天抬头看了看那山的景致,心中有数道:“这边已近佛门圣地,绝对不会有什么妖邪的,师父大可放心。师父最近可是没有读《心经》了?”
王子丰摇了摇头:“《般若心经》是我随身衣钵。自那乌巢禅师教后,那一日不念,那一时得忘?颠倒也念得来,怎会忘得!”
吴承天接着道:“那就是师父只是念得,却不曾解得。否则心何意乱呢?”
被吴承天戳中了心事,王子丰有点不爽的回嘴道:“猴头!你如何又说我不曾解得?你可解得么?”
没曾想,吴承天点了点头道:“我自然解得。”
吴承天说完此话就没再言语,王子丰却是若有所悟。旁边的八戒和沙僧听了两人的对话,一个笑倒了,一个喜坏了。只听八戒道:“这猴子的嘴脸!跟我一般妖精出身,又不曾听过讲经,又不曾听过说法,还在师父面前装模作样。师父都没解出来的《心经》他就晓得了?还解得!来、来、来,不要不作声,给师弟们也解解,我们洗耳恭听!”
沙僧这时在一旁打圆场道:“二哥,大师兄这么说你也信?大哥这是故意扯开话题,让师父安心走路呢。他耍他的金箍棒倒是一把好手,又哪里晓得讲经!”
王子丰却是知道吴承天这是告诉他,他已经将《心经》完全学会了,提醒他专注修行,莫为外物所扰。于是斥责八戒与沙僧道:“悟能、悟净,休要乱说,悟空解的是无言语的文字,乃是真解。”师徒四人说话间,已经走过了那几个山冈,路旁边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寺院。
这座寺庙半新半旧,琉璃碧瓦、八字红墙、苍松掩盖,看不出是哪个朝代所建。山门上,大书着布金禅寺四个大字。看到这四个大字,王子丰在马上却沉思起来,过来一会方才说道:“布金,布金,莫非我们已经到了舍卫国界了么?”
八戒一听,奇道:“师父,真神奇啊!你居然都能识得路了。这舍卫国是哪一国?”
王子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识得路,而是这‘布金’二字是有典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