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天随着城隍快速远离了那黄泉入口。两人向前行了不久,突然有一条血色沉淀的暗红色大河拦在了两人的前方,吴承天还隐约看见了不少鬼怪和幽魂在这大河之中漂浮不定。之所以说隐约,是因为吴承天确实看不太清,也不知这河水为何物,竟然如尘土一般扬起了漫天黄沙般的血红色大雾,将整个河水周围都笼罩进去。
待吴承天跟着城隍离得更近了些他才发现这哪里是鬼怪和幽魂漂浮在大河之上,而是在这河水之上血色红雾之中有群鬼通行,它们脚踏在这河面之上,步履蹒跚的往前走或者飘着。本来是很惊悚的场面,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吴承天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袭上心头。
恰逢此时他听见前面的城隍开口说道:“终于到黄泉路了。到了这里,那秽土之气就影响不到我们了。”
“这就是黄泉路?”吴承天指了指两人面前的大河问,他倒是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黄泉路居然是这个样子,黄泉不应该是黄的吗?
前面的城隍点了点头,夜叉拎着城隍并没有过河的想法,而是沿着黄泉路的一边继续向前。李儒被夜叉拎着也不方便转头,就冲着前方大声的说:“我们顺着黄泉就能出去了。”
“啊!出去?难道外面才是地府,那这里是?”吴承天被李儒这句话说得有点懵。
没想李儒居然摇了摇头说:“其实都是地府。只是对我们城隍而言,上面才是我们该待的位置。所以我们一般意义的地府是在外面,而入了九幽那就是进入了地府的内部,除了十殿阎王及其麾下还有那些已死的魂灵,其他人是入不得九幽的,我们城隍也只有公务在身时才会来这里。这里已经是九幽与地府的交界处,顺着黄泉路进入黄泉入口,就到达了九幽第一界——幽冥界,方才上仙和王子丰就是在黄泉入口的边上。就算如此,我能从这里把两位送上去,应该也是托王子丰身体里的‘莲花心’突然觉醒的福。要不然,我可不认为九灵元圣会卖我什么面子,就算是阴师的面子在‘莲花心’面前也不值一提。”
“哦,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阴长生洞府的正下方?”吴承天记得阴长生的洞府五云洞就是在九幽的正上方,为了就是镇压九幽。
李儒点了点头指着突然大放光明的前方说:“顺着这段路上去就是了。”
吴承天往前看去,那黄泉如一条巨大的暗红色瀑布从天下直落下来,一眼看不到头。目睹此景,吴承天有点想象不出上去的方法,这可不是月宫那颗大月桂树,他凭借自己领悟的“冷月凝香舞”就能飘身而上的。
哪知城隍则轻描淡写的回他说:“顺流而上就行。”
“顺流而上?”吴承天把这四个字在脑子里嚼碎了才会过意来,大吃一惊的反问道,“这瀑布难道是从下往上流的?”
那空行夜叉一直拎着城隍往瀑布里面钻去,城隍则在前面点了点头说:“这黄泉本就是幽冥界中的幽冥之气汇聚而成,正所谓阴气上升,阳气下沉,要不是有九幽之门、忘川水和地府的轮回镇压,这幽冥之气随时随地可以冲破九幽,将人间化作鬼蜮。”
“那我们又如何上去?难不成我们也要通过这黄泉上去?”吴承天又看了看着浩浩荡荡的暗红色瀑布,上面裹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尘土还是烟雾的血色红雾,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不通过黄泉上去的办法。但这黄泉听城隍的口气,好像是非常可怕之物,不是能够随便沾染上的。
“上仙莫慌,这黄泉上面乃是忘川,这忘川水与黄泉互不相容。忘川水洗涤万物灵性,使之归一,而黄泉则带着强烈的至阴至暗的灵魂之力,忘川想要将黄泉洗净,黄泉想要将忘川染红,两者势同水火互不相让。于是在这两条河流的作用下就形成了一条横在两者之间的支流,名为奈河。这也导致奈河兼具忘川与黄泉的两种特性,同时也非常的不稳定。在奈河最中间的极小的一块区域,这里忘川与黄泉的两股力量完全抵消,跟尘世间的普通河水一般无任何危害,更为关键的是这一小段河水的水面上不会扬起血色秽气与忘忧雾气,于是我们就在上面搭了一座桥,名为奈何桥,从那里我们可以安然出去。我们现在只用在这里稍等片刻,一会就会又一位黄泉摆渡人载着我们从黄泉上去到奈何桥。”就在城隍说话间,吴承天跟着前面的夜叉七弯八绕,一会钻到土层下面,一会还转三百六十度转一个圈回旋向下,也不知怎么的那条血红着的黄泉瀑布就被绕道身后去了,不过现在两人眼前还是暗红色的黄泉,只是现在这一段似乎比刚才所看到的平缓了好多,而且上面所扬起的血色红雾也基本上没有往外溢出的现象了,只是飘拂在河面之上淡淡的一层。
到了这里那空行夜叉就将城隍给放了下来,城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对着河边的某处一指,那一片河滩上的红色迅速的褪了开去,露出血雾下一个渡口模样的地方和渡口旁那流过的一滩滩暗红的血水。城隍当先向那个渡口走去。
这里的环境看来还是相当复杂的,连城隍解释都解释了半天,不过吴承天还是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黄泉摆渡人?他也是你们地府的人吗?”
哪知城隍摇了摇头说:“不算是,黄泉摆渡人比地府出现得更早,有了黄泉时就有了黄泉摆渡人。不过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许太乙救苦天尊和地藏王菩萨知道,但没人听他们提过。”
“九灵元圣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吗?”吴承天又问道。
城隍再次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那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多久?”吴承天看了看那被血雾笼罩的渡口前方,什么都看不到。又回头看了看依旧悬在半空的王子丰,王子丰依然双目紧闭,没有一丝要睁眼的迹象。
倒是城隍听了吴承天的这个问题后,第一次和之前一直拎着他的空行夜叉说起话来:“伐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空行夜叉回答城隍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只听它说:“幽时未时二刻。”
空行夜叉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感情。
“那黄泉摆渡人很快就要过来了。地府里没有任何人或者鬼比黄泉摆渡人还准时,他每日未时三刻一定会经过这里。”城隍很笃定的说。
说完,看着吴承天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城隍顺便就跟吴承天聊起了地府里的时间机制,“刚才说的幽时,是我们在九幽及九幽所能笼罩范围内地方的时间,幽时是天地间最快的,人间一日幽冥三天,所以上仙就算人间有事也不必着急。”
吴承天摇了摇头:“城隍这么一说我更着急了,我来此间确实是有要是,大唐的国主不知是被阴差给抓到了地府,还是黑龙王的鬼魂又找上了他。我来此头等大事是来找到大唐国主的魂魄,将他带回人间的。”
“哦?还有此事?当不是阴差干的。一来,这附近的阴差如果要公干的话都要经我的手,我从未听闻最近哪殿阎王有拘拿大唐国主的批文。二来,当今大唐国主唐玄宗寿命尚足,又有国运护身,特别是前不久还得受五方天帝祝福,断不可能有哪个不长眼的鬼差敢沾惹此事。”李儒城隍显然并不知道此事,他帮吴承天清除了一种可能后又说,“不过上仙也不用着急,地府不同地方时间流逝差异极大,也天底下也唯有地府是如此。比如大唐国主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在阴间,阴间时间流逝比人间稍慢,大约阴间十日人间一天,称之为阴时。但阴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到了十大殿或者菩萨修炼的洞府,则和天界一般,那里一日人间一年,是为天时。到了九幽之中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时间流逝都不同,第一狱3750年方为人间一日,罪鬼需在此服刑一万年方可出狱。第二狱则为第一狱的一倍,7500年为人间一日,罪鬼须于此狱服刑须经两万年。其后各狱之刑期,均以前一狱之刑期为基数翻番。”
听李儒这么一说,吴承天在内心里盘算了一下,忍不住咋舌道:“这只是入了第二层地狱就要关540亿年啊?我的天,这也太离谱了吧?”
“入了地狱皆是如此。正所谓‘下地狱者永世不得超生’这可不是一句虚言。”城隍顺着吴承天的口气附和了一句。
两人正说着,一艘小船悄无声息的从他们来的方向驶向了这个渡口。城隍看到了连忙对吴承天说:“上仙就是这艘,我们上船吧。”说着,等那船靠近了渡口城隍一跃而上,吴承天紧跟着也飘了上去,而悬空的王子丰此刻跟着两人也飘身坐到了小船之上。岸上的空行夜叉并没有上船,而只是对着城隍拱了拱手,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半径一米多的黑圈,那夜叉沉入了个黑圈中就消失不见了。
吴承天倒是没时间奇怪这夜叉为什么要离开以及离开的方式,因为他见到了一件更奇怪的是。因为王子丰突然放弃了之前一直保持的半空悬浮,而是整个人姿势不变盘膝坐到了小舟之中,而且正好坐在那小舟上看起来空着的船底之上。这让吴承天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看了王子丰一眼,以为他是不是醒了,哪知王子丰依旧双目紧闭,没一丝要睁开的迹象。看来这其中有什么吴承天不明白的玄机,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纠结,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艘小船。
首先,最让吴承天好奇的自然是这位黄泉摆渡人。他外面批着一个带着大大兜帽的斗篷,整个身体和脸都藏在斗篷和兜帽里,根本就无法看到此人的真实模样。这人见人上船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待在那边,停下了摇桨的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状吴承天也没有多事去掀开黄泉摆渡人的斗篷和兜帽,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安静的坐了下来。这艘小船不大,他们三个人加上那黄泉摆渡人基本上就算是坐满了,而且这还是因为中间那块空着的地方被王子丰给坐了,不然三个人根本就挤不下。说到这小舟的中间也是非常古怪,船底居然空了一截,有点像西游记唐僧一行人来到灵山脚下的凌云渡所乘的无底船。透过这个空着的地方,一开始吴承天是可以看到黄泉下方的景象的,本来是有一个长相凶恶的厉鬼正向着他伸出他的爪子,似乎要从那个地方将吴承天给抓下去。然后王子丰就正好飘身过来,坐在了那个地方。只是王子丰这么一坐,身上散发的佛光不减,下方的景象吴承天就都看不到了。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吴承天看到那黄泉摆渡人的手上有了动作,他将手搭在了船桨上再次开始划起船来,小舟慢慢离开了渡口向着前方驶去。
吴承天本以为李儒城隍上船后会跟那黄泉摆渡人说上几句,最少也得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地吧。哪知这城隍上了船后却一言不发,别说跟那黄泉摆渡人讲明自己要去的地方,就连看都不曾看那黄泉摆渡人一眼。见城隍没有开口,吴承天也不好贸然开口,于是整条船上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坐在小舟上无论是看身下的黄泉水,还是看远处的景物都像是正常的视力却带了一副高度老花镜一般,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眼前这奇怪的景象还让吴承天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所看到的东西还是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但看船内的几人却是一场清晰,吴承天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眼睛的问题,而是这小舟之上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