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缘何生气,皆是因为他刚跟四海龙王打过招呼,这边就有一条冷龙在保护这羊力大仙,跟他唱对台戏,他能不生气吗?他又扔了个假身在地上,人飞到空中,口里念了个咒语,直接一个召龙术将那北海龙王给召唤了过来。
“你这个带角的蚯蚓,有鳞的泥鳅,居然帮这道士用冷龙护住锅底,是想让他赢了我吗?”这一次悟空对这北海龙王说的话就有些难听了。
北海龙王正莫名其妙地,不知大圣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拿眼往那油锅中一看就明白了过来,慌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派出来的冷龙,乃是这道士自己练的。这三个道士除了五雷法是真传,其他所学都是旁门。这道士所练的冷龙还没开智,此种外法我轻易就能收了去,必让他被油炸得骨脆皮焦。”
悟空闻言,连忙催促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趁早收了,免得挨打。”
北海龙王闻言,手一托,袖口刮起一阵旋风,就将那油锅中的冷龙给抽走。只见那道士在滚油锅里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面容狰狞,想爬却无处可抓,到处烫手,一滑就跌入了油锅中,霎时间骨脱皮焦肉烂。
羊力大仙立刻倒在油锅之中,露出了原形,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只羚羊。只是这到底是人变的妖,还是妖变的人,恐怕就再也无人说得清了。新换的监斩官给国王报信,说着三国师也被煮烂了。国王一听,哭得跟泪人一样。国王这一哭,不光是哭他车迟国少了三个国师这样实力强劲的法师,震慑他国。更是因为,这些年国王一直跟这三个道士学习道法,刚有点眉目,前路就断了。
悟空从旁劝道:“你看这尸骨,必是三个成了精的山妖,国王何必为妖精难过。你今日借了他的势,明日他就要你的国,与虎谋皮而已。你看这满朝文武,现在是听他们的多些还是听你的?”
官员们也齐声道:“圣僧之言,不可不听啊!”
国王这才止住哭声,准备了素宴感谢唐僧师徒,并放了那些做苦力的和尚,那五百个和尚也都来谢恩,缴纳毫毛。当着国王的面,悟空收了这五百个和尚的毫毛,又对君臣说:“我希望你能将三教归一,既敬僧,也敬道,也不要忘记培养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听到这话,车迟国的国王方才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感激不尽的送悟空众人西去。
春尽夏残,转眼又是一个秋。行不多时,又听见滔滔击浪之声,尽头处果然是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这个沙僧门清,“嘿”了一声道:“又是一股水挡住了去路也。”
猪八戒那颗石头扔进河中,试了试这水深不可过。悟空又飞到天上,以他的神光也看不到对岸,下来对唐僧道:“师父,俺老孙火眼金睛,白日可看千里外,夜里也能看三五百里。这条河却看不到岸,可见是相当宽啊!”
悟空又往前走了走,看到河边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通天河”三个大字,下面有两行小字,“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意思就是这条河宽八百里,鲜少有人能够渡过。
唐僧一听急了,哽咽着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八戒贪吃,听到了鼓钹声就想到了斋饭,连忙道:“师父,这附近有锣鼓声,必有人家。我们去那里化个斋饭,再问清楚渡口,明日寻个船不就过去了。”
唐僧闻言细听,果然也听到了那锣鼓之声,连忙道:“这不是道家乐器,想必是那里正办僧事呢,我们快些过去!”
他们顺着锣鼓声来到一个村庄,看见一户人家门前挂着斋戒的旗,就寻思去那里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行斋戒,顺便打听一下渡口,再看主人家能不能收留他们,借宿一个晚上。
一行人来到这小村前。这村子不大,约莫只有四五百户人家。唐僧勒住马来,对悟空道:“你们三个脸面丑陋,直接进去怕是吓着村民,不如我和曹将军先进去,待人家愿意收留我们,我再唤你们三个出来。”
吴承天内心不爽,但表面上还得点头称是道:“说得有理,师父和曹将军先去,我们三个在此等候便是。”
唐僧与曹雪阳下了马,来到那做法事的那家门口,曹雪阳径直推开了半掩的门,正好里面一位老者做出来,看见曹雪阳和她身后的唐僧一愣。
曹雪阳倒没有直接摆出军威煞气,反而客气的问道:“你们这是出了何事?为何要行法事?”
老者见曹雪阳和唐僧都相貌堂堂,虽看上去风尘仆仆,却自有一番气度,不由答道:“这是预修的亡斋。”
曹雪阳和唐僧闻言都是为之一愣,一时倒是没来得及提出借宿之意。唐僧从曹雪阳身后走了出来,问道:“只有个预修寄库斋、预修填还斋,贫僧倒是从未听说有预修亡斋之法?你家人又不曾死去,为何做这亡斋?”
那老者欲语还休,最后反而欠身反问道:“两位来我家是有何贵干?”
曹雪阳神色一肃,答道:“我俩乃是东土大唐的钦差,这位乃是我朝御弟圣僧,受太宗皇帝之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经。我们俩途经贵处,见天色已晚,又听到你家有锣鼓声,便过来看看,顺便借宿一宿,天亮就走。”
曹雪阳说完,老者脸色顿时浮上了些喜色,道:“东土大唐到我这里,有五万四千里之遥,将军能带着圣僧一路行来,当真是不简单,定是有那降妖除魔之法。”
曹雪阳闻言却不敢居功,道:“我也就尚且有点武力,这一路降妖除魔主要还是靠圣僧的三个徒弟。”
老者闻言奇道:“既然是圣僧的徒弟,为何不见他们?”
曹雪阳解释道:“圣僧以无上佛法收服的这三个徒弟各有异象,寻常人见识不够,怕是会将他们当作了妖怪。”
老者摆了摆手道:“既是圣僧徒弟又有何惧之有,舍下有处安歇。”
听老者这般说,唐僧于是回头叫了声:“徒儿们,来这里吧。”
悟空三人听力多敏锐,闻声就似一阵风地闯了进来,这老者之前还说不妨事,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悟空这三人直接闯进了正厅,厅内原本还有不少和尚正做着法事,一见三人进来真当来了妖怪,吓得慌不择路,仓皇而逃,热闹的道场转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悟空三人见这些人在跌跌撞撞之中,还时不时出现两人头撞头,一齐做了滚地葫芦的窘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唐僧在一旁顿时不高兴了,当面斥责三人道:“你们三个还笑?我每天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古人云,不教而善,非圣而何!教而后善,非贤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似你们这般,实在是全天下最蠢的了。你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吓坏了老施主,惊散了念经僧,把人家好好的法事也都搅坏了,岂不是都是我的过错?”
听唐僧如此不假言辞地训斥三人,老者方才相信这三人确实是这位圣僧的徒弟。几人正说话间又来了一位老者,原来是之前那位老者的哥哥。两位老者一边给唐僧一行安排吃食,一边闲聊,原来之前那位老者是这里的庄主,叫陈清,哥哥叫陈澄。唐僧再次问他们为什么要斋戒时,陈氏兄弟哭着告诉唐僧,通天河边有座灵感庙,庙里有个灵感大王,每年要吃一对童男童女。如果不献上祭品,他就要发大水淹了这里。今年轮到陈家兄弟献童男童女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陈家庄靠着这八百里通天河,平常就是依仗这通天河的交通不便做生意。怎么交通不方便了还更好做生意了呢?原来啊,这通天河就是车迟国与西梁女国的天然屏障,两国经常贸易往来,但因为交通不便,交易成本大大增加,他们这些商人就可以坐地起价,在车迟国卖百钱的东西倒手到西梁女国就值万钱,同理,在西梁女国只值百钱的东西运到车迟国也能卖万钱。正因为陈家庄的人都依赖这条通天河,所以陈氏族人特别信河神。
这陈澄与陈清早年也是靠这发家的富户。听他们自己讲,他们家里颇有些钱,水田有四五十顷,旱田有六七十顷,草场有八九十处,水黄牛有二三百头,驴马有三二十匹,猪羊鸡鹅无数。还有吃不着的陈粮,穿不了的衣服。
吴承天对有钱人没有偏见,但在出手帮忙之前,悟空还是想试一试这一家的人品,毕竟有了车迟国斗法的经历,他也明白了有些人在有了钱和权之后,就容易迷失自我,于是悟空开口问道:“你们既然有钱,又何必用自己亲生儿女,花钱买一对童男童女不行吗?”
哪知一听悟空这话,两位二者又开始垂泪,道:“老爷,你是不知道啊!这灵感大王十分通灵,不见其形,只闻到一阵香风,就知道他来了。我们两家老小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他都知道,只要我们的亲生儿女。我们就算想倾尽家财,也买不到这般一模一样又同年同月的儿女啊!”
听到这里,悟空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影无形又有香风袭来,这不就是香火神前来的特征吗?能知道生辰八字的香火神是谁他不清楚,但高长恭肯定知道,而且悟空隐约感觉这香火神跟观音应该也有点关系才是。想到这里,悟空不想管也得管了。他对陈清道:“也罢也罢,你把你儿子抱出来我看看。”
那陈清连忙进屋将自己的儿子抱了出来。陈关保是个很活泼的小男孩,见到他们这些个陌生人也不奇怪,不害怕。
悟空仔细打量了陈关保一眼道:“此事你们也不用担忧,我倒是可以变成你们的儿子陈关保,替他去。”说完,悟空摇身一变,倒是变得跟那小孩一模一样。
陈清见此欣喜若狂,磕头便谢,还要送五百两白银给唐僧。那陈澄却如丧考妣,哭得更伤心了。原来他得子艰难,五十多岁方才得了一女,名叫一秤金,却是陈澄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正好花出去了三十斤黄金方才诞下这一女,由此可见陈澄对这女儿的宝贝程度。
悟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一脚踢了一旁吃得正欢的八戒,对陈澄道:“你快去蒸上五斗米的饭,整治些好的素菜,我这长嘴的兄弟吃开心了,自然会变作你的女儿,到时候我们兄弟俩一同去那灵感庙,替代你们的儿子、女儿如何?”
因为悟空三人吓走了那些做法事的,本来给之前做法事准备的斋饭就全被八戒给吃了,他一个人就吃了五、六碗饭,六、七个馒头,吃得正香时听悟空这么一说,顿时大惊失色:“哥哥,你莫来搞我,我可不会变。曹将军是女儿身,你怎的不去找她?”
悟空笑着瞥了八戒一眼道:“曹将军又没学过变化之术,你可不一样,你会那三十六般变化,以为我不知么?”
这时唐僧也在一旁劝八戒说:“悟能,悟空说的甚是。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来感谢人家让我们借宿赐我们吃食的厚情,二来也可以积阴德。入夜了你们也无事,不如去帮个忙。”
八戒顿时叫屈道:“师父,不是俺老猪不去啊,是我实在不会如师兄这般变化啊!我那天罡三十六变也就能变些大物,山、树、石头、大象,水牛、狗熊、大汉,这些我能变。这么小巧的小女孩?变不得,变不得!”
悟空闻言瞪了一眼八戒,转头对那老者陈澄说:“你莫信他,把你令爱请出来就是。”
一听悟空这话,那陈澄连忙跑进内室,将自己那名为一秤金的小女儿给抱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家老小,妻妾丫环。此刻不分老幼内外,都出来向唐僧磕头行礼,只求救救女儿的性命。这一秤金果然是富贵家的千金,穿金戴银且不说,头上还戴着一个八宝垂珠的花翠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