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进入酆都城的那一刻,吴承天确实有点惊呆了的感觉。一瞬间他以为时间错乱,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因为王子丰而勇闯酆都城时的情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像了。不知是素娥还是陆吾,还是两人共同的主意,几乎完全还原了后世酆都城的景象。
在那被古老时光轻柔抚摸的蜀中腹地,酆都城宛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静静地铺展在世人面前。城门在晨曦的微光中缓缓苏醒,青石碑上的“酆都”二字,在朝露的滋润下,更显古朴而神秘,仿佛每一笔都蕴含着千年的故事。
踏入城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由青石铺就的长街,街道两旁,古朴的建筑错落有致,檐角挂着铜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烟云。这些建筑,有的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供奉神祇的庙宇;有的则简朴无华,木门紧闭,透出淡淡的烛光,那是为迷途的魂魄提供庇护的客栈。
沿街而行,不时可见身着各色服饰的魂魄,他们或低头沉思,或仰望星空,脸上带着或喜或悲的表情,仿佛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魂魄中,有的是刚离世的凡人,迷茫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有的则是早已超脱轮回的智者,淡然地观察着这一切。
吴承天看到这一幕却是若有所思。因为炎帝之前交代,只是让他将酆都城建起来,炎帝又没过来主持大局,按理说,这酆都城理应还无法提供接受鬼魂的功能的。但这些鬼魂的出现,无不在说明这座酆都城已经在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那是谁,又是怎么办到的呢?八成离不开陆吾的手笔。
吴承天一边想,一边穿过长街,便来到了那传说中的奈河之畔。奈河水波粼粼,河面宽阔,河水呈深黑色,仿佛能吞噬周围的一切光芒。河上,一座古老的奈何桥横跨两岸,桥身由青石砌成,历经千年风雨,依旧坚固如初。桥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手持汤碗,眼神慈祥而深邃,为每个过桥的魂魄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孟婆汤。魂魄们接过汤碗,一饮而尽,随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烦恼与记忆都随着那碗汤烟消云散。
再往前行,便是那高耸入云的罗酆山。山上,六大天宫巍峨壮观,金碧辉煌,每一座天宫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仿佛代表着幽冥世界的不同领域。天宫之下,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让人心生向往。而那些负责引导魂魄的鬼差,则身着黑衣,手持铁链,穿梭于天宫与人间之间,维护着这里的秩序与平衡。行至此处,无论是酆都城还是宫殿都让吴承天叹为观止。如此气势与规模的建筑群,素娥与陆吾是如何在三年左右的时间就造成出来的,他不得而知,甚至都难以想象。
夜幕降临,酆都城内的灯光逐渐亮起,一盏盏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座神秘的城池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此时,街上的魂魄也渐渐增多,他们或聚在一起交谈,或独自漫步,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而那些庙宇中,也传来了阵阵梵音与钟声,仿佛在为这些迷途的魂魄指引方向,让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吴承天来到了记忆中酆都城的官邸处,他果然在这里找到了素娥与陆吾。吴承天还没来得及开口,素娥已经开始向吴承天表功道:“徒儿——啊,不对,我应该改口称呼你为夫君。夫君——啊,这个称呼奇奇怪怪的,好不习惯。你说我建的这酆都城如何?”
吴承天点点头,由衷赞叹道:“不可思议,神乎其技!短短三年,你是如何将这酆都城复刻出来的?”
素娥得意地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把天人们的地宫给搬过来不就行——啊!不对,我又说漏嘴了。”素娥话都快说完了,才想到自己一得意又说漏嘴了,连忙想捂嘴巴,可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差不多都说出来了。
这一下吴承天大致也明白过来,原来这酆都城本来就是天人们在月亮内部建好的建筑,素娥只是用了移海搬山之术,将它搬了过来而已。不过,他明白了就行,既不点破,也不深究,换了个话题道:“那酆都城的这些个魂魄又是怎么回事?炎帝已经过来主持大局了吗?”
素娥摇了摇头道:“哪有。你不是把炎帝赐给你的轮回令和竹篓都给了我吗?别人不会用炎帝的宝贝,陆吾却会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倒腾的,酆都城就有了轮回之地。我按照他说的方法,专门回青丘国请人过来在轮回之地外面盖了一座轮回殿,那轮回殿中就突然出现了一本‘生死簿’,轮回转生之门就这么开启了。轮回转生开启了,我就让九尾狐带着她的狐子狐孙们负责去将各地的孤魂野鬼都抓过来,然后由共工和相柳暂时守着冥河和地狱,不然那里的鬼魂逃脱。不过,人手还是不够用啊!地狱那地方生人去不了,大鬼又都在鬼方那边,真是麻烦!”
听素娥这么一说,吴承天目光扫过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陆吾,心里已经大致明白如今酆都城的情况,恢复和运转的速度都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过,正如素娥所说,人手确实是一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于是,他道:“我如今已经治水完毕,且广邀天下各国首领齐聚涂山,划定九州。下一个目标就是鬼方!打败了鬼方,这地府就有足够的人手补充了。”
“划九州?这不是大禹做的事么?”素娥听后一愣,琢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哦!你现在就是大禹。我差点都忘记这件事了。那岂不是这天底下所有的大人物都要汇聚到我们涂山了?听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要不我也凑个热闹去?”
素娥的话让吴承天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就算你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你也得去啊!你是大禹夫人,这场‘涂山大会’的主角之一,怎么能少了你呢?”
……
九州在吴承天的印象中,似乎是一种相当根深蒂固的概念,几乎可以说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的自我认同一个重要的标志。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九州”这一称谓始终代表着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和勤劳智慧的人民。他倒是没想到,如此重要的概念居然是由自己定义出来的。
当然,仔细一想,他也只是一个工具人,代替大禹执行的这项任务而已。不过就如同之前假扮孙悟空一般,西天取经到底是他自己的行为,还是孙悟空的行为,吴承天现在都没有完全弄明白。事实上,这九州若是大禹定下的,那也充分说明大禹对于当时的地理环境有一个非常明确,且科学的认知。要不然也不可能划分得如此规范,更是对后世行政区划设置的一种示范和引领。
光阴若白驹过隙,转眼离“涂山大会”召开的日子只有一个月了。吴承天手持东皇钟,立于涂山之巅,四周云雾缭绕,仿佛天地间最庄严的一幕即将上演。
随着吴承天深吸一口气,他缓缓举起那沉重的东皇钟,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敲响了宇宙的心弦,震耳欲聋,回响不绝。第一声钟响,山间的鸟兽惊飞,云雾为之散开;第二声,江河涌动,似乎在回应着来自远古的呼唤;第三声,风起云涌,天地间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汇聚……
东皇钟敲了九响,直至第九声,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震颤。全天下的神灵,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还是隐匿于山林水泽的精灵,乃至各国的君王、各部族的首领,无论远近,无论正忙于何事,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此时他们的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向着青丘国,向着那钟声的来源,疾驰而去。
之前“茅山大会”吴承天可只敲了一次。这次之所以与已改名为会稽山的“茅山大会”不同,倒不是为了彰显此次“涂山大会”比之前的“会稽山大会”更为重要,而只是因为这两次所需要通知的人员构成结构不同。上一次只用通知神灵,东皇钟敲一下天下神灵就都能听到了。而这一次通知的不仅只有神灵,还有全天下的国家及各部落首领,这些首领大多都是凡人,不敲九下他们是根本就听不到东皇钟的声音的。
而在青丘国内,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宫殿前,宽广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高台,四周装饰着五彩斑斓的绸缎,中央则是一面巨大的鼓,静待着大会的开始。很快,在这一个月内,随着天南地北各路神灵与首领的到来,广场上逐渐变得人声鼎沸,各种奇异的装束、不同的语言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前所未有的盛景。
终于到了“涂山大会”召开的日子,吴承天站在高台之上,身旁自然是名为“女娇”的素娥。这一次,素娥身着华服,面带微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吴承天再次举起东皇钟,这一次,不是为了召集,而是为了宣告大会的正式开始。钟声再次响起,却比先前更加悠扬,似乎在向天地宣告祸患天下的大洪水如今终于结束,“大禹”的治水获得了成功。
神灵们或化为人形,或保持原形,纷纷上前,有的对着吴承天的治水功绩开始歌功颂德,有的只是过来表示对天帝使者的敬意和尊敬,有的则只是好奇这位“大禹”到底是何等奇人,过来见识一下。而各国的君王与部族首领也不甘落后,他们带来了各自的礼物与诚意,其中不乏与吴承天打过多次交道的首领,在大会开始之前直言要和“大禹”结盟,并肩作战,共同面对未来的挑战。因为“涂山大会”本质上还算是一场庆功宴,所以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得到放松,会场上时不时响起各国领导人们爽朗的笑声。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涂山大会的序幕正式拉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合作,一场人与神共同书写的传奇,就此展开。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九声震撼天地的东皇钟响,它将永远铭记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后世传颂的佳话。
涂山之下,碧波荡漾,群山环抱之中,一座座帐篷如星辰般点缀,五彩斑斓,那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使节与首领们的临时居所。吴承天站在高处,身着简朴的麻衣,头戴玉冠,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智慧。他身旁,一面面代表着不同部落的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团结的力量。
随着一声声浑厚的号角响起,大会正式开始。吴承天缓步走至中央的高台之上,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穿越了人群的喧嚣,直抵每个人的心田:“诸位神灵、君王、首领,经过我们共同的努力,水患终于被平息,大地重归安宁。今日,我们齐聚涂山,不仅是为了庆祝这一伟大胜利,更是为了划定九州,巩固我们的联盟,共同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和平之地。”
“我这三年跑遍了天南地北,也看到了很多问题。由于人口大量流动,地界划分不清,从而又衍生出了新的兵灾人祸。于是,我在这次大会上提议,根据河流、地脉走势等天然的边界,将这天下重新划分为九州,既冀州、青州、豫州、扬州、徐州、梁州、雍州、兖州、荆州……”
在大会上,吴承天详细阐述了划定九州的构想和计划,他强调九州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的共同体。他呼吁各国、各部族之间要加强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九州的发展与进步。同时,他还提出了一系列具体的措施和政策,以确保九州的稳定和繁荣。
这是吴承天第一次站在这样的一个高度去说这种话,也正是有这样的高度和经历,他第一次这么深切地感受到何为地球村,何为一个共同体。随着吴承天的话语告一段落,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