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次县的奇闻轶事,县城东街陆道家的传闻也是众人口中的谈资。
据说这些年,陆家流年不利,做啥啥不成,家境可谓是每况愈下,这两年更是到了靠出售祖产过活的窘境,用商人们的话讲,陆举人是个好人,但他治家无方,他家的祖业估计要在他的手上被败光了。
苏翎开始还不信,但他在这几日一直在陆道家周围转悠,亲眼所见,陆举人的家门口的确车马稀少,还真是一幅冷清破败的样子。
想到来时那鬼修羊鸿所言,卢集山陆家即将被凌霄剑宗除名,若这位陆举人真的也是卢集山陆家之人,那他家的败落便能理解,无非就是遭受了池鱼之灾。
所以,苏翎几经反复,最后下定决心,趁着破落之家还未离开,他要在今晚潜入陆家后花园,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就会有机缘上身。大次县陆举人家的后院,此时只有一条大黄狗在忠实地守在后门,而看家护院的家仆却不知躲到哪里睡觉去了。
已是三更时分,陆府后门巷子口的不远处,正有一道身影轻轻走来,也不知怎的,以往巷子两旁住户家的那些机灵看家狗们,竟是齐齐闭嘴,没有发生任何声响。
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看身材正是白日里在外偷窥的苏翎,苏翎无师自通,换掉了身上惹眼的锦袍,此时是一身市井小民的短打扮,走在青石板路上,寂静无声。
几个闪动后,苏翎便到了陆家的后门不远处,他将神识放到最大,发觉陆家后门处只有一只看家狗,心中不由得一松。
陆家的家仆都在偷懒睡觉,倒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看家的大黄狗正在百无聊赖的四处跑动,忽然,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牛肉从天而降,把大黄狗吓了一跳,它立即冲上去冲着牛肉狂吠数声,便立即被牛肉的味道所吸引,转瞬间就呜咽着咬在嘴中,夜晚寒气挺重,吃点东西,应会暖和不少。
大黄狗的吠叫声引得周边的几条看家狗也跟着叫了起来,但没有听到大黄狗的后续,这几条狗也就逐渐安静下来,该睡觉的睡觉,该遛弯的遛弯,狗叫的喧嚣声,片刻后便安静下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的大黄狗因为禁不住诱惑,早已经将那块牛肉吞进腹内,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待大黄狗睡的实了,周边又是一片寂静。
随即,一道黑影便从陆家后院翻墙入内,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道身影又翻墙而出,直奔一个方向而去,而此时各家各户的看家狗依然是寂静无声,毫无所觉。
这身影矫健灵活,行动迅速,很快便翻进一家客栈,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闪进二楼一间包房内,好像就从来没有出来过一般。
待到天光大亮,已是睡了回笼觉的苏翎在房内洗漱完毕,倒掉洗脸水后这才小心的再度关上房门。
此时他房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乌黑雕花木盒,木盒的漆面斑驳脱落,显然这木盒的年份已然不短。
这个乌黑雕花木盒,正是昨夜苏翎冒险潜入陆家后院,在那颗老槐树下挖回来的。连他都没有想到,整个过程竟是非常顺利,中途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他最担心的修士或者阵法,竟然全都没有,让他准备大战一场的各种准备,全部放空。
当然,他能够如此顺利,特别是一路上没有惊动那些嗅觉灵敏的看家狗,也全凭爷爷所传授的一种遮蔽气息的草药粉。
这草药粉世间难寻,当年他浑身上下涂满这种药粉去偷挖暴山猿老窝旁边的药草时,可是两次都被暴山猿发现,然而他能够两次逃脱,全靠这可以隐匿气息的药粉。
至于这雕花木盒的挖取,昨夜可谓是轻而易举,他只是用手向下挖了一尺深,便轻易挖到了这个雕花木盒,他当时没有任何犹豫,取了盒子便立即离开,不愿多做一刻停留。
苏翎深知夜长梦多,陆家昨夜到底有没有修士在府中,他并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桌子上的乌黑雕花木盒有锁扣,但是并没有上锁,虽然深埋于地下,却好像原本就没有打算隐藏什么,也好像就等他人来取后直接打开,这种情况让苏翎颇感迷惑。
虽然迷惑,但苏翎并不犹豫,既然盒子都已经取回来了,不打开就说不过去。
何况,他昨夜取回盒子之后就放在床下,可是忍着好奇心睡的回笼觉,此时补足了回笼觉,天已经亮了,苏翎的好奇心也终于可以得到满足了。
苏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轻轻伸手打开雕花木盒的盒盖,只见盒子内立即飘出一股奇特的木香,苏翎并不敢嗅闻,而是将手当做蒲扇,将这股气味轻轻扇开,在探头仔细看木盒的盒内,就见木盒内有一封书信,还有一个黑色锦囊。
“乾坤袋?”
苏翎用神识一扫,便发觉是一个乾坤袋,他如今有乾坤戒,也见过燕姑娘的乾坤袋,对于此物,并不陌生。
他用神识一扫乾坤袋,果然上面下有禁制,他不是此袋的主人,所以打不开,又用了陈亭所授的法诀,可以依旧打不开这个乾坤袋。
看来,陈亭的法诀只能打开他自己的乾坤戒。
对于书信,苏翎有些兴趣缺缺,他识字不多,但还是打开看了看。
于是惊讶发觉,这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苏翎感觉意兴阑珊,他观看书信良久,觉得应该是陆家独有的字体,外人应该看不懂,于是只得重新合上雕花木盒。
见雕花木盒内再无其它东西,苏翎便有些发愁。
如何才能打开他人的乾坤袋,应该有办法才对。
......
这天一大清早,东街陆家的家主陆举人便早早起床,一如既往的到后花园散步。
昨夜他心绪难平,迟迟无法入睡,前些日子,家族又送来一封书信,让他将这里所有的产业抓紧变卖干净,说是要举族外迁。
都是陆奇那个贪生怕死之人害的,被阴鬼宗擒着为何不殉道,竟然助纣为虐惹怒上宗,连累整个家族为他受难,如今家族更是无法在此地立足,说是整个鳐嵊大陆,已无陆家可以栖身的灵韵宝地,宗主还说,实在不行,就会举家迁往海外。
陆奇,你为何不去死?
举人老爷陆道边走边骂,心情糟糕透顶,洒扫后院的邋遢老仆连忙迎上来请安,陆举人懒得搭理这个懒货,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在后园转悠。
听说是族长的本命魂牌已被上宗发还,还说是看在自家先祖对于凌霄剑宗的功绩才如此处置,否则,就将族长镇杀,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更可恨陆奇那个混蛋,在投降阴鬼宗后竟是秘而不宣,偷偷潜回卢集山偷走数件家族重宝,但如今都是一件未被追回,此事牵扯宗族颜面,若是让上宗知道,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恨陆奇那厮,听说已是阴鬼宗的十二长老之一,活的有滋有味。
看来真的要走了,陆家在大次县繁衍生息上千年,这间宅子从小变大,其中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竟然都被陆奇那个混蛋给一朝丧尽,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举人心怀激愤,在这院子里如无头苍蝇般乱转,忽然就被老槐树地下的一处泥土给吸引住眼神。
?后院是陆举人的最爱,每日一早一晚他都要来此散步两回,所以对这里的花花草草早已是烂熟于心,此时再看,他便发觉到庭院中间那棵粗大的老槐树底下的泥土被人翻动过,而他昨晚散步之时,那里还不是这样。
“平二,好好的,你翻地做什么?”陆举人心中疑惑,便问始终跟着他的那个邋遢老仆。
老仆老眼昏花,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他还是听出了自家老爷的口气不善,于是便连忙分辨,“回老爷,听说要卖这处院子,我这两个月没有没翻过地。”
陆举人闻言一愣,自语道:“怎么会,没人翻地,那这老槐树底下的土,是谁翻的?”
“大难来时各自飞啊,看来是家里那些白眼狼原先在这里偷偷埋过东西。”
陆举人心中恼怒,掏出随身佩戴的短刀直接翻看那块土地,他虽然不是修士,但却是习武之人,手上劲道不小,三五下便将那块松土翻看,待他看见下面的土坑,心中便顿觉一震。土坑下方,一张符箓闪着淡淡灵光,正是陆家独有的敛息符箓,可遮蔽气息。
陆道震惊,他虽不是修士,但却见过家族的仙家之物。
陆家竟然有人不惜动用敛息神符,在此地埋放东西,而不告诉此地主人的他?
还有,为何昨夜那人取走东西,却不取走这张符箓?这显然没有道理。
猛然间,陆道想起一件事情,就是陆家自在卢集山开宗立派以来,千年间只有一回宝物被盗,便是当时藏宝阁当值长老陆奇监守自盗,难道是陆奇那个叛逆昨夜来过此地,取走了藏在此地的宝物,而敛息符对他来讲,的确不值一提,这才丢弃在此。
“平二,你给老子滚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懒筋。”
陆举人心中懊悔,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早发现这个叛逆的所藏宝物。
否则,陆家在此设伏,擒拿叛逆,家族危机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他怒不可遏,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那个看管后院的邋遢老仆身上。
当然,陆家天才陆通斩曜成功,成为无敌星体一事,如陆通这种最外层的小管事,如今还是一无所知。
......
官署门前,有数位读书人支着桌子百无聊赖,等着生意。
日头刚出不久,便有一个乡下青年来到此地,他左顾右盼,好像犹豫不定。
几位没有生意的书生却是立即兴奋起来,嘴里不停的招呼青年,眼神火热,似乎并不在乎读书人的体面,而是希望青年能够光顾自家生意。
乡下青年一脸憨厚,并不着急,他缓步走过官署门口,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书生之后,便走到一位看着神情尤其呆滞木讷的寒酸书生面前,冲其低语数句,便见穷酸书生立即高兴起来,脸上泛起两坨兴奋的红晕,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