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密林之间,活尸——不,周轩明痴痴站在坑洞的边缘,抬头凝视着手中一颗黄色暗淡的圆珠,正是那颗蜥蜴精的妖丹。那妖丹貌不惊人,甚至还有些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只以为是从河边随意捡的一块石头,只不过是略有圆润罢了。然而在周轩明的感应当中,这颗貌不惊人的妖丹却凝聚了磅礴的力量,让他感到心惊胆战,如果这些力量瞬间爆发的话,恐怕他只能当场暴毙,乖乖地再去做一具死尸。
好在妖丹中的力量极为稳定,仿佛凝固的岩石一般,这让周轩明既感到庆幸又感到遗憾,如果其中的力量可以被他消化的话,那自身的力量必然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这要是吃下去话,不知道会怎样?”他对着天边的月光看了一阵,又把手放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么吃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将他炸得灰飞烟灭。
”算了算了,先收起来得了。”周轩明上下看了看,将妖丹裹进身上的兽皮里,再从林中摸索出一条葛藤在身上系住。做完这些,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后昂起头看向幽蓝色的夜空。
此时,月上林稍,银色的霜华铺了满地都是,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摇曳了满地婆娑的影子。周轩明的影子长长地铺在地上,像是被刻意拉长的橡皮人,忽然间,橡皮人举起了同样细长的手臂,仿佛将要拥抱那满地流泻的月华,然而在下一瞬,又忽地在地上游走开来,如同黑色的鱼儿游走在满地的藻荇之间。
密林之中,周轩明的身影围绕着坑洞盘旋,月光透过上方的空洞,直直地照进林中,洒在坑洞四周,以及绕着四周不断盘旋的周轩明身上。只见他脚步错杂,身姿诡异,忽焉在前,倏忽在后,口中念念有词,字句冗长拗口,似乎是某种古老神秘的歌谣。随着他诡异的身姿不断盘旋,冗长的歌谣在林中四下回荡,林中的风声渐渐止息,整片密林上空的月华渐渐收敛,一团黑暗蔓延开来,淹没了整片树林.
然而在坑洞上方的月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的璀璨起来,银白色的光华丝丝流转,仿佛一根巨大的白色光柱屹立在天地之间,其中隐隐有金青色光芒一闪而逝。
良久,当整片林子上空再无一丝月光存在,白色光柱当中的金青色光芒几乎明灭可见,粒粒如珠,周轩明终于停下了冗长的吟唱,止住了不断行进盘旋的脚步。他轻轻昂起头,眼眸当中一片玉白,再无半点黑色存在,张口一吸,刹那之间,庞大的光柱瞬间收缩,化作一缕细细的光芒落入周轩明口中,良久,他喉结滚动,仿佛咽下了一大口月光,随即又张口继续下一次吞食。
如是三次,天空中凝炼的月光才缓缓散去,散入了林中的角落,风声再起,于是林梢再一次响起簌簌的天籁。
“呼……”周轩明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白气,白气袅袅,尚未在空中飘散便化作冰渣坠落在地,落在草丛之间,闪烁着点点光芒。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转头向四周看去,林中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各种蛇虫鼠蚁,野兔山猫,大大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哦,这都是被那太阴月华吸引来的。”周轩明心中了然,心中揣摩起来。这一套吸取太阴月华的术法他本来毫不了解,甚至连太阴月华这几个字都是刚刚知晓。只是刚刚在抬首望天的时候,那一轮明月忽然撞进眼中,脑海当中顿时浮现出太阴月华这几个字,连带着对它的功效都一清二楚。
“日精乃太阳之气,月华乃太阴之气,二气交触,乃生万物,故螺蚌受之而生珠,顽石蓄之而产玉……”
人类称之为太阴月华,妖族尊之为祖炁妖元,是以魂灵因之长澈,形骸为之不朽!
形骸不朽……周轩明抬起手来,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虽然他开灵之前的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的,但也还记得自己的本来,就是一具在地下长眠的尸首而已,按理来说早该化作尘土,随风而去,却一直不朽不烂,最后得灵而生。
“这就是形骸不朽之术吗?”周轩明喃喃自语道。就在太阴月华四个字闯入他脑海之中的时候,一部《郁仪结璘玉晨华章》也从他的心中流露而出,其中一字一句皆烂熟于心,熟稔的反复练习了千万遍一般,正是吞服月华,引炼日精的法门。按照经文所述,此法行至最后可以炼尽形骸,转死为生,达到传说中的形神俱妙——真阳之境。
“真阳之境?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境界?”周轩明心中神往,这《郁仪结磷玉晨华章》他记得并不完全,其中最完整的就是吞服日月精华,洗练身躯的法门,剩下的部分全都i零零碎碎的,甚至连完整的境界描述都没有。那些零碎残缺的字句里面,只有三个名词明明白白的指向着不同的境界:真阳,天元、还道。
“这些境界也太高深了点吧……”周轩明咂摸了一把这几个名词,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了解是个什么情况,最后明智的决定抛之脑后,转而思考其这到手的月华凝练之法。
“《玉晨华章》里说,凝练品质最好的太阴精华被称为‘帝流浆’,需要在庚申夜,以绿秋石等物吸引灵气,与月华交织,才能凝练而出,如能服用,大益长生。”周轩明盘算着,庚申夜倒是好理解,但“绿秋石”是一种不吸铁的磁石,这倒是不知道上哪里找去了。
“嗯?什么东西!”周轩明忽地扬起眉毛,他感到了另一个家伙的闯入,和被月华吸引过来的其他野兽不同的是,这个闯入的家伙身上有一种更加“浓烈”的味道。和他自己的“味道”相似,但是要“淡薄”得多,但在“淡薄”的同时,似乎又“跳跃”得多。
这样的气息是萌动的,勃发的,香甜的,在未开灵智之前,周轩明曾本能地追逐着这样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全都没有这一道气息来得鲜活,来得香甜,让他本能地感觉到“饥饿”。
“奇怪,这是什么情况?”周轩明压住了扑上去饱食一顿的想法。那鲜活的血肉让他感到诱惑,这一点并不奇怪,他已经被这些东西吸引了好久。令他不解的是,他竟然在下一瞬间,就有了“不该这么做”的想法,
“白天的时候,那几个活人好像要强大得多,为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有想要吃掉他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