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一口回去？

　　董老疯：“嗯？”

　　“嗯！”

　　杨裕默默在心里给董老疯竖个大拇指。

　　人不狠，站不稳，古人诚不欺我。

　　这时候，董老疯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将自己的胸腹明晃晃的露在了杨裕的眼前。

　　顿时让杨裕的眼皮不由得一颤。

　　董老疯的整个肌肤上，是一幅何等可怖的地狱绘图。

　　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竟没有一处完好之地。

　　腹部上的爪痕、咬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最醒目的一道爪痕从左肩稍下的位置歪歪扭扭一直贯穿到右肋，深棕色的血痂让人不寒而栗。

　　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

　　董老疯的心脏位置，居然是一处凹陷下去的狰狞豁口。

　　看起来像是野兽被生生撕咬下来一大块的血肉。

　　哪怕时间过去两年之久，伤口早已愈合。

　　但是豁口表面斑驳皲裂的深红色血痂仍旧存在，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被那狗东西抓的和咬的。”董老疯苦笑一声。

　　董老疯苦笑着重新将衣服穿上。

　　“胳膊上和腿上也有，就不给裕哥儿你看了。”

　　杨裕压根听不进去董老疯后面的两句苦笑。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不停重复。

　　“人无心，可活否？”

　　上古神话传说中的那位卖菜老妪早已给出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菜无心能活，人无心必死。”

　　按道理来讲，董老疯的心窝子都被杂毛狗掏了，他必死无疑。

　　但董老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硬生生的活了下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谁见了不得称上一句“久仰大名，耐杀王”。

　　这显然不合理啊。

　　人无心不可活呀！

　　杨裕惊愕之余，想到董老疯刚才提及韩肃临死前嘴里念叨着“丹，丹”？

　　“什么丹？”杨裕冷不丁脱口而出。

　　董老疯被打岔，狐疑的望着杨裕，不解道：“裕哥儿你说啥？”

　　杨裕立刻说道：“董老哥你刚才提到你见到韩肃的时候，他还没有死是吧？”

　　董老疯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丹？你确定是丹？”

　　“对，韩肃一直在念叨这个字，跟疯魔了一样，我记得他好像还用手扒拉杂毛狗的嘴。”

　　“就是没扒拉几下，他就彻底断气了。”

　　“所以，杂毛狗变成妖怪的原因，极大可能是韩肃口中的那枚什么丹？”杨裕心中沉吟。

　　这是何其逆天的丹药，竟然能让一条杂毛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化妖？

　　想来董老疯能活下来，与这枚逆天丹药也脱不了关系。

　　杨裕心中大致有了个初步的猜想。

　　“董老哥，你继续说。”

　　闻言，董老疯继续道：“它咬我，我也咬它，它的那条腿就是我给咬瘸的。”

　　“我没想到那条杂毛狗的力气那么大，跟头牛似的，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体里突然燥热起来，浑身猛地冒出一股使不完的劲。”

　　“后来我想，估计就是韩肃提到的那什么丹，被杂毛狗吃了，然后我又吞了杂毛狗的血……”

　　杨裕点点头，董老疯所言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董老疯继续讲。

　　“等那股燥热的劲头过去后，我就彻底没力气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韩肃竟然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还和巡夜的缉妖人有说有笑。”

　　董老疯嚯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用手比划。

　　“明明我亲眼看到韩肃被杂毛狗咬死的，裕哥儿你懂我当时的那种心情吗？”

　　“懂。”杨裕点头。

　　“你不仅真见鬼，你还活见鬼。”

　　“呃——”董老疯先是一怔，旋即挠挠头道。

　　“裕哥儿，你是会总结的。”

　　杨裕呵呵一笑：“我也觉得。”

　　董老疯：“……”

　　被杨裕这么一打趣，董老疯涌上头的那股惊悚劲儿过去了。

　　他又悻悻坐下，继续讲道。

　　“我当时都吓傻了，就连缉妖人问我什么我也没听清，就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等两个缉妖人离开以后，‘韩肃’静静看着我。”

　　“那眼神，真的和杂毛狗第一次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特别吓人。”

　　“我当时立马就明白了，眼前的韩肃就是那条杂毛狗，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过缉妖人的。”

　　“他一直盯着我，盯到我发毛准备跑的时候，他突然丢下一句话。”

　　“他说，管好你的嘴。”

　　董老疯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然后……他，他，当着我的面，把地上那团面目全非的血肉一口一口吞完，就走了。”

　　死一般的寂静。

　　杨裕头皮发麻，双眼瞪大。

　　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够，再倒吸一口。

　　纠结半天，杨裕还是伸手拍了拍董老疯的后背。

　　“老哥，辛苦你了。”

　　这些话憋在董老疯心里太久了，憋的他疯上加疯。

　　如今终于可以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了。

　　董老疯痛快的长出几口气后，抱头痛哭起来。

　　“嗷嗷嗷嗷——”

　　杨裕：“……”

　　老哥，你哭声挺别致的啊。

　　等等！

　　杨裕立马意识到一件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老疯一开始说自己变成狗，并非是装疯卖傻。

　　他现在的身体里，流淌着人血。

　　也流淌着狗血。

　　严格意义上来说，董老疯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这跟狗嚎一样的哭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裕恍然。

　　难怪刚才在门前时，看到门后飘起的气机是赤白交织之色。

　　只不过赤色的煞气太弱，零星一点，杨裕也就没当回事。

　　“系统。”

　　杨裕心念一动，调出献祭系统。

　　【已检测到一个人妖/妖人/半妖/半人】

　　【？？？】

　　杨裕：“……”

　　董老哥，你现在成分这么复杂的吗，给我系统都干宕机了。

　　收起系统。

　　思来想去，还是那枚诡异的丹药脱不了关系。

　　也不知道韩肃是从哪里得来的那枚丹药？

　　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服下，最终让杂毛狗捡了便宜。

　　杨裕想了想，又问道：“董老哥，那狗妖后来没找过你？”

　　董老疯涕泗横流的抬起头，还在抽噎着。

　　“怎么可能没找我，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我一次，威胁我不要乱说话。”

　　“后来我就自己搬进了垃圾巷里，省的说漏嘴害了别人。”

　　“就这样，那杂毛狗每隔三个月就会来找我一次……”

　　说着说着，董老疯悚然一惊。

　　“糟了！”

　　杨裕立马意识到什么，豁然回头。

　　看向门外。

　　“咚，咚”

　　一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声音，缓缓从巷子口那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