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笑了笑,说道:“擅作主张,皇上会生气也很正常。跟进的人都安排好了没有,没有遗漏吧?”
洪信拎起一串葡萄,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往嘴里丢了一颗后问道,“不过像他们这种完全没有实权,现在又丢了官职的人,你还要让人跟着,这是要干吗?担心他们心生不满,从而有造反的意图吗?”
邵延说道:“一群无权无势,又无法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的人,应该是老老实实待着,按时领取俸禄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他们不但不老实,甚至还蹦出来摇旗呐喊,假模假样的对骂起来。这里面藏着什么,不查清楚怎么行。”
洪信把葡萄皮扔到垃圾桶里,说道:“不是查清楚了吗?两个派系,一个盐商,还有徽商。”
邵延摇摇头说道:“太轻松了,就好像有人特意把情报摆在那里等我们去查。可能就是有人希望我们能够查到,然后来看我们的反应。现在我们有反应了,那么我们就要看看对方是不是还有动作,也好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洪信挑了下眉毛,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把情况告诉皇上呢?没准皇上有更好的主意呢?”
“从时间上算,你把人强制性的劝退,是不可能得到皇上批复的。一个锦衣卫百户在没有得到皇上准许的情况下赶走朝廷命官,而皇上却没有惩治,就可以很清楚的告诉对方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那么对方真的想要做什么,就只能拿出他们的杀手锏,而不能再这么一味试探了。”
洪信点着头说道:“原来如此,你是想着尽早逼着对方出招,好一劳永逸,嗯,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邵延闭上眼睛,笑道:“你的安危是吗?区区一个百户就是为了给长官顶包用的,不然你存在的意义在哪,对吧?”
洪信瞪着邵延,沉默了一会。“既然你这么说,那前几日贪污你一半奉银的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愧疚什么了。”
邵延淡淡的说道:“下一次你可以全部拿了。”
洪信又拿起整包的瓜子,站起来说道:“用不着下次了,刚好老子看上一处宅子,要好几百两,你两个月的俸禄够了。先走了。”
邵延当然很清楚如果朱厚熜真的要责怪洪信,那么胖子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卖出去,所以他的安全是没有太多问题。不管怎么说胖子也给自己顶了雷,给他些许好处也是应该的,主要的是他还不缺银子,同和轩还有李峰那里有自己不少的分红。现在他唯一关心的是那些可能回来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朝堂上的争斗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对外只有两个选择,打掉或是合作。对内,不单要考虑对外如何选择,还要考虑该打谁,该拉谁。甚至为了打谁,必须将该拉过的人推走,甚至打死。不然内乱一起,再引来外患,那就是改朝换代,就是血雨腥风,就是横尸遍野,就是大地荒凉。
从元朝初年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些恢复过来的国家,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也决不能再走错半步。以前自己势单力薄,现在却有了朱厚熜,一切都将不一样。“哼哼,还是应了那句话啊。朝堂有人,好做官。唉。”
严府的后门是下人们出入的地方,此时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很有节奏的敲着门。不一会,门打开了,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严府的二管家老石。
老石将人让进来,又看看街道两旁,这才把门关上。
洪信从街头的一个高屋上探出头来,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严府?这事怎么跟严府又扯上了关系?是老子还是儿子?他们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角色?“啧,麻烦。”
严世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见我。”
来人连忙说道:“严大人,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汇报,不然小的也不敢扰了您的雅兴。”
严世蕃摆摆手说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是。锦衣卫百户洪信从西苑出来了,看上去还挺高兴的。然后紧接着那小子七拐八拐的,故意绕了点路,就跑到了邵延府上,待了没一会就出来了。很奇怪的是他从邵延那里出来之后,把邵延以后两个月的俸禄全给提走了,并跑到前几日他看好宅子那里把钱给付了。据小的调查,洪信找那个宅子是为了在京城安家,年前娶妻用的。”
严世蕃神情逐渐有些严肃起来。“洪信擅自做主,不但没有受到训斥,还有可能受到了皇上的褒奖。随后明目张胆的拿着邵延的俸禄给自己买了宅子?”
“是。”
严世蕃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继续给我盯着锦衣卫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可以过来。即便是半夜也可以。”
那人躬身施礼后,退出出去后很小心的把门关上了。“他妈的,摊上大事了。唉。”
严世蕃正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目光有些冷峻。敲门声将严世蕃从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了。“什么事?”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换好衣服就去。”
严世蕃站起来,说道:“把我的衣服过来。”
里屋有一个女人披着简单的衣服,颤颤巍巍的捧着衣服走了出来,开始伺候严世蕃穿衣服。
严世蕃整理着衣服,对女人说道:“穿好衣服就回去吧。”说完推门就走了出去。
女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处青紫,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父亲,您找我?”
严嵩舒服的躺在榻上,“有人来找过你了?出什么事了吗?”
严世蕃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前几日不是有人鼓噪,被锦衣卫赶出了京城吗?考虑时间的话,应该是锦衣卫自作主张,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准许。但是今天锦衣卫百户进入西苑后居然是自己走出来的。孩儿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让那人去查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