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平洋深处。
一连串无名岛屿如同一个几字形隐没在万顷波涛之中。
最大一座海岛东侧,一片莲花形状的巨岩从岛身凌空延伸到海面,澎湃不歇的浪花从底部不停的汹涌穿流。
天上的云如同冻僵了,显的愈发笨重。
莲花正中,一老一少,相对跪坐。
“苍生更始,朔风变楚。这天········要变了!”老者头发稀疏斑白,却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宽宽额头上爬满了皱纹,唇边围着同样稀疏的斑白胡须,一袭交领右祍深衣拖在身后,形似燕尾一般。
老者眺望着远处,双手拢放在小腹处,任凭宽大衣袖跌落身旁。
对面是一个少年,十八九年纪,面如冠玉,鼻直口方,浓眉细目,腰身挺的笔直,当即应声说到,“先生曾言‘变则通,不变则雍;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
“是啊!天道常在,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也是我们隐门的信奉!”老者面露满意,微微颔首,继而说到,“即日起,你便是隐门第八十一代隐者!这是隐令!”
少年眼里顿时泛起一丝火热,双手高举过头,接过令牌,喃喃说到,“隐令一出,天下影从!”
老者当即摇头,纠正到,“旁人看它、敬它、畏它,无非是贪图它能够驱使的力量;而我等看重它、敬它、畏它,却是它的象征—天道!”
“多谢先生破妄,学生定当时刻谨记。”少年神色转眼间恢复平静。
“孺子可教也!”老者眼里满是欣慰,点头说到。
“汝天资卓绝,短短十年间,兵、武就已经大成,实乃我隐门百年难得一遇。此番应道出岛、历练天下,切记要循道而为!世间事、天下事于我等隐士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兴亡更替更是天道紊乱所致!切不可深陷俗世泥沼迷失本心,如此历练一番后,待机缘到了,说不定有那么一丝可能踏入那圣者之境!”老者神色凝重,叮嘱到。
少年皱了皱了浓眉,问到,“先生,我隐门自兵家圣祖传承至今已将近两千载,却唯有圣祖一人成就圣者,这是为何?”
“圣者之境啊······,可真是让人羡慕!”老者沉吟了下,接着说到,“隐门传承两千载,期间确实不乏惊才绝艳之辈,然而这些人杰有的是运数使然,有的私欲吞天,有的无法天人合一,最后在天道面前迷失了本我,故而无一人能踏入那个境界。”
“还请先生详细示下!”少年追问到。
老者伸手,整理了下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斑白胡须,笑着说到,“也罢,想来平日里那些授课先生也无人敢提及这些门内隐秘,今日便与你说道说道。”
“何为隐门圣者?即便是门内千年来也未有共识!吾窃以为圣者首要有信奉天道初心,不被俗世干扰,不为万物羁绊,久而弥坚,至死不渝;其次要有一双慧眼能看破这天下纷争扰乱根源;最后便是人道合一,若能做到这三点,堪称圣者。”
“周公、孔明为隐者,入世后却被红尘所累,初心迷失,从而失去了成圣的契机;陈胜吴广黄巢安禄之辈贪图天道力量,妄想窃天为一己之私,最终身死道消!”
“去吧!万事莫强求!若······事有不济,平安归来便是!”老者摆手说到。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这就去会一会天下苍生和群雄,以证我圣者之路!”少年笑着说完,对老者拜了三次,然后长身而起,双足猛地一点,整个人犹如一只大鸟,凌空落向岛屿。
叶赫西城西向百里处草原上,超低温的寒冷仿佛冻住了一切。
一匹白马驮着两人,正拼命向前逃窜。
马儿不停喘着粗气,从硕大鼻孔中喷出一道又一道白色气箭。
身后五六十米的距离,有七、八骑在紧追不舍,再往后还有两三骑远远缀在后面。
密集的马蹄声好似一阵急雨,几乎连成一片,踏碎了一地冷寒。
马作的卢飞快,后面一句是啥?这是李定远此刻的念头。
念头未落,脑后忽然响起一阵尖锐哨鸣。
麻蛋,鸣镝!
李定远骂了句,本能的俯身缩头,顺带把坐在前面的妹子紧紧压在身下。
一道黑影尖叫着,擦着李定远头皮瞬间飞过,
这是警告,威胁!
尽管李定远刚穿越不久,也知道这是草原上的潜规则。
哥只是想回大明而已!
前面十来米处是一处缓坡。
李定远果断的用脚后跟狠磕了下马腹,马儿吃痛之下速度陡然提升,几步便窜上了上去。
收缰,减速,立马,侧身,回头,一气呵成。
“止步,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李定远吼完,双手松开缰绳,左手臂从身前女子腋下穿过,圈住女子身体,接着右手一抹,从女子腰上抽出一把银柄短刀,横在女子脖颈上。
回头瞬间,李定远蓦然发现下面是一条河,而且是一条很大的河!
正狂奔而来的七八骑中,一个身穿锦衣、外罩皮甲、少年模样的骑手见状立刻举起右手。
咴······!一阵马鸣,草屑横飞。
甚至有几匹马高高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中乱踹,但毫无例外,所有的马都齐刷刷的停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其中一个骑士尤其引人注目,蓄着三搭头的脑门上雾气腾腾,上半身只穿了件羊毛翻皮袄,两条长胳膊端着一张夸张长弓,即便身下马儿人立而起,仍然精准指向李定远。
蒙人射手巴尔图!李定远记得这家伙,是布杨古的得力亲随之一,而那个锦衣少年正是叶赫西城贝勒的儿子—布杨古。
刚才的鸣镝十有八九就是这货射的!
余下的骑手也纷纷张弓搭箭,瞄准李定远。
一股生死危机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李定远只觉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只想活命,你们别逼我!”李定远的嘴里很干,握刀的右手不禁抖了抖。
锦衣少年催马向前一步,盛放弓箭的撒袋仍挂在马身上。
“我,叶赫布杨古!放下东哥,可任尔离去!”锦衣少年傲然说到。
说完,示意众人放下弓箭。
甚至连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也被锦衣少年的举动莫名其妙的冲淡了许多。
“疼!”一声娇呼突兀响起。
刚放下弓箭的骑手们顿时刷地举弓,重新瞄准李定远。
神马情况?!
李定远有些懵圈。
怀里女子扭动了几下。
“别动,你是我的人质!”李定远恬不知耻的将胳膊再度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