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远把洞口积雪清理了一番,然后掏出土洞里所有的干枯草叶,,分出一小堆燃火烧水,又将皮子裁出肢体形状并用皮条缝制完成后套在身上,紧接着李定远把剩下的所有草叶全部塞进身体和皮子的间隙中。
好在李定远身子干瘦矮小,再加上皮子够大,因此倒也算遮的严实。
只是当李定远一动弹,身上就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李定远喝完热水,收起冰制凸透镜和皮子,以及两把刀子,最后扫了眼浑身上下,道,“我只想回大明朝看看皇帝长啥样,看看能否遇到那些名人,这也错了吗?”
李定远叹了口气,拖着饿得发软的双腿开始前行。
留在身后的脚印变得更长,变得更远。
李定远其实很清楚,只要有水自己还能再撑几天,但到那个时候再想走就彻底没体力了。
刚穿越过来还觉得这幅身板不够结实,但就这几天来看,头上的包好了,感冒也痊愈了,再加上后腰的那股若有若有、时隐时现的力道,让李定远觉着这具身体似乎没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一边走着,一边开始回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点点滴滴。
李定远父亲叫李报国,还有个弟弟名叫李卫国,兄弟俩上一辈,也就是李定远的爷爷李泰从陕西延长迁居浙江义乌。
李报国会些拳脚棍棒,为人仗义豪气,和兄弟李卫国做矿丁期间,被戚继光大帅招进戚家军,从此入了籍,吃上了军粮。
李报国兄弟俩随戚继光浴血拼杀,后来李报国因功做升作把总,
李卫国在平倭战斗中不幸被俘,李报国为救兄弟,没有军令便私下行动,虽然救回了李卫国,但是把总职务被剥,如果不是弟兄们求情,甚至人头不保。
李卫国却因为惊吓过度,坏了大脑,从此疯疯癫癫。
李报国无奈之下,只得离开戚家军,回到山西延长,靠着从军时的积蓄买了些田地。
为了治好李卫国,李报国不仅花光了积蓄,就连购置的田地也典当了不少,只可惜李卫国的病却毫无起色。
在同宗的帮衬下,将近四旬的李报国娶了个寡妇,后来有了李定远。
哪知道寡妇命薄,在李定远刚满周岁生了重病,李报国甚至卖了所有田产,也未能换回来寡妇的命。
为了养活兄弟和儿子,李报国铤而走险,弃了军籍开始走西口谋生。
就在李定远四岁时,李报国带着儿子李定远决定走最后一次西口,谁知道在关外被马匪劫了货物,李报国为了保护儿子,被马匪们打伤。
不仅货物被劫,就连李报国和李定远以及活计们也被卖给蒙古人为奴,李报国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草原上。
李定远后来又被专卖到叶赫。
这么苦!李定远不仅唏嘘不已。
老百姓啊,啥时候能享福!
身上有些痒,也有些疼,干草不停的随着李定远的迈步动作摩擦着某个部位。
停下来,喘口气。
阳光下的积雪并没有融化迹象,反而冻得异常结实。
强烈的白色反光使得李定远有些眼花。
身体右侧后方,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李定远揉了揉眼眶,再次看过去时,却啥也没有。
“眼花了?”
看了看头顶,差不多有十点多了。
早上喝的水早没了,肠胃火辣辣的难受。
李定远取出水囊,灌了几口凉透的水,引得胃袋一阵抽搐,但即便是冷水,也不多了。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地面,包括起伏的地貌。
稍稍恢复了点体力,李定远再次启程。
四周空旷,寂静,让人孤独。
李定远脚下偶尔发出几声咯吱咯吱声响,那是踩碎了冻雪而制造出来的。
当一个人孤身长时间走在一片空旷的时候,总会怀疑身后,李定远也不例外。
但是一次突然的回首,却让李定远毛骨悚然。
自己身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跟了一头苍狼!
苍狼根本没料到前面的两脚兽竟然会回头,于是一人一狼呆呆的相互凝望了片刻。
双方间隔仅四十步!
李定远甚至能看清楚这头苍狼身上稀疏的毛发,堆积在眼角的黄褐色眼屎和嶙峋突兀的肩胛骨
是一头老狼!
苍狼黄褐色的瞳孔上倒映出李定远的模样,李定远的黑色瞳孔里同样闪现出苍狼的身影。
苍狼终究是老了,最终第一个垂下狼首,然后蹲坐在雪地上,装模作样的舔了舔右前爪。
李定远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匕首大小的短刀,弯腰弓背,蓄势待发。
苍狼舔完了右前爪,接着开始舔起了左前爪。间或抬起狼头,看一眼李定远。
不仅知道麻痹敌人,而且还让敌人紧张,消耗体力!
既不会过紧绷断了弦,让猎物拼死一搏;又不会太松失去控制从而让猎物逃脱!
好聪明的畜生!
李定远缓缓站直了身体,苍狼同样停下了动作。
李定远倒退着,苍狼起身跟随。
看来后世的知识没错,狼这种动物最喜欢跟猎物耗着,等到猎物筋疲力尽时方才从容猎杀。
确定了这一点,李定远反而松了口气。
苍狼虽老,但李定远同样并不强大。
如果是面对面肉搏,百分百是两败俱伤!
最后李定远甚至不再退着走,苍狼仍然只是跟随。
似乎苍狼也明白这点,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天已近午。
李定远保持着同样的步速将近一个时辰了,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又要到极限了吗?李定远扪心自问。
好在后腰传出的力量让李定远多少有了点底气。
身后的苍狼同样咧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其实苍狼也很无奈,眼前这个猎物出奇的顽强。而苍老的自己,稀疏的毛发根本不足以抵挡空气中的寒冷;岁月无情的剥夺了自己的血气,以至于狼爪上传递而来冰寒几乎冻麻了四条腿!
要知道五年前,自己还能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追捕一头狐狸!
终究是老了吗?可是我不服!
李定远停下脚步,缓缓坐在雪地上,将水囊里的水一口气全部喝干,回头挑衅一般盯着苍狼,然后笑了。
苍狼同样停在四十步的位置,几乎不偏不倚,一对黄色眼珠倔强的盯着李定远。
“生命也许真的很奇妙,换做以前,我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我会同一头狼争夺生存的权利!看来你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自然界的法则,你说对不?”李定远正在和一头狼探讨人生以及生命。
苍狼自然听不懂人类的话语,同样也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猎物要做什么,但李定远挑衅的眼神却激怒了苍狼,一阵低吼缓缓响起。
李定远接着说到,“不服老是吧?其实你也到极限了!对于年老的你而言,如果今天不进食,你势必熬不过夜里的严寒!而对于我来说,今天吃不到东西,也很难度过明天和后天!”
“所以你很想吃我,我也很想吃你!你是猎手,也是猎物;我是猎物,也是猎手。这世道也是如此!”说到这里,李定远喘息了下,再次起身,仍是不紧不慢,缓缓前行。
苍狼亦是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太阳开始缓缓西沉,愈发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