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平安京,聚乐邸本丸一处院落,院子中三两株茶树古朴雅致,傲雪而立。
五十几岁的豊臣秀吉正在举行茶会,招待朝鲜报聘(回访)使团正使黄允吉,副使金诚一,书状官许茂一行以及一个十八九岁面如冠玉,鼻直口方,浓眉细目的少年,豊臣秀次坐陪,千利休更是亲自下场担任茶头。
少年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打量了几眼坐在主位上的豊臣秀吉。
干瘦矮小,尖头秃顶,一双三角獐目环顾四视,自信满满,锋利迫人。
少年暗自揣测,相术中曾云‘男子头尖,福禄不全’;又云‘眼如三角上纹长,黑淡睛斜白带黄;无故咬牙平乱视,此人大诈欺君王。(清《相理衡真》)’,如是据此而断,豊臣此人必定心狠手辣,诡计狡诈,伤人无数,从而因果孽业缠身,祸及自身及子孙,寿数不长,子孙难旺!
想到这里,少年暗自摇头,堪比秦皇汉武,其实言过其实了,顶多是曹孟德之类—乱世之枭雄。
“诸位,前段时间弃君(豊臣秀吉次子,)身体不安,劳烦大家前来探望,祈福,拖大家之福如今已是痊愈,因此举办茶会酬谢大家,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豊臣秀吉说完,微微颔首致意。
黄允吉、金诚一、许茂连说不敢,并拱手谢礼。
少年微微一笑,同样拱手示意。
“茶来!”豊臣秀吉低喝到。
千利休淡淡笑着,手持长杓,为豊臣秀吉以及众人添上热水,冲开茶粉。
“诸君,请!”豊臣秀吉举杯说到。
少年扫了眼千利休,眼里掠过一丝惋惜。
堂堂茶道宗师,却依附权贵,被呼来喝去,可惜可怜可叹!
金诚一再次拱了拱手,问到,“关白大人,不知公子为何起名‘弃君’?”
少年抬眼,看了下这位朝鲜副使,胖嘟嘟的大脸盘子,一副忠厚相,但所问之事,表面看出自关心,实则暗藏心机,果然是大忠似奸!
豊臣秀吉微皱了下眉头,说到,“某本起身于布衣,家乡习俗贱名易养!”
豊臣秀吉的意思是指自己虽然发迹了,但是并不忘本。
不料金诚一仍然不知进退,接着说到,“公乃非常人当行非常事,能以雄才大略崛起于布衣之间,傲视扶桑,群雄受首,真豪杰也!”
千利休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手一抖,一杓热水洒到地上。
豊臣秀次脸色大变,便要站起,却被豊臣秀吉身手制止了。
以下克上,这是个禁忌话题,可做但是不可说!
这就好比那个啥灯区的,你不能直接说‘一’和‘零’,而是服务行业又或者是会所之类的,再不济也是按摩保健理疗。
黄允吉和许茂同样大惊失色,一脸不解,金诚一这是在干啥,不要命了吗?又或者是要挑起两国争端?
但又不能直接说让金诚一住嘴,乃至道歉,如果这样做了,那就等于做实了,最终只能撕破脸。
紧紧刹那功夫,黄允吉和许茂脸上大汗淋漓,头顶热气腾腾。
这简直就是作死!黄允吉心里哀叹不已。
少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看着眼前众人。
豊臣秀吉目光犹如实质,投向金诚一,良久,发出几声大笑,“来人!”
“殿下······”黄允吉吓得赶忙求饶。
金诚一闻言一哆嗦。
“你们这么紧张干嘛?”豊臣秀吉冷笑着摆了摆手,继而说到,“来人,请太郎出来,答谢诸位!”
黄允吉、许茂、金诚一、千利休、豊臣秀次松了口气。
黄允吉丢了个埋怨的眼神给金诚一,不了金诚一却一梗脖子,并不理睬自己。
这家伙吃错药了?黄允吉摇了摇头。
很快,刚两岁多点的弃君被一个二十岁许的美貌妇人抱了出来。
少年目光灼灼,盯着孩子看了一会,便又收回目光。
豊臣秀吉起身,从妇人手里接过孩子,然后抱在怀里走了下来。
看上去是想让大家近距离看一看弃君。
孩子确实眉清目秀,一副俊俏模样,只是脸色有些微黄。
“好模样!”黄允吉赞赏到,顺手从腰间摘下一块泛绿玉佩,放到孩子手中。
豊臣秀吉点点头,继而走到金诚一面前,孩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抓向胯下。
豊臣秀吉微微一笑,把孩子趁机举了起来,正好对着金诚一的脸。
孩子两腿一分,腰杆一挺,一道淡黄色水箭顿时冲出,正好淋在金诚一的脸上,鼻子上,嘴上。
“我儿威武,尿浇朝使!哈哈哈!”豊臣秀吉一阵开怀大笑,抱好孩子后转身走向少年。
“上国明人以为如何?”问到。
少年淡淡一笑,“童子尿祛火消肿,驱风辟邪,虽是苦口,却谓之良药也!”
“哈哈哈!小友此言,深得吾心,大善!”豊臣秀吉说完,再度转向金诚一,一脸轻蔑说到,“敬吾者吾必敬之;辱吾者吾必辱之!滚!”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金诚一用衣袖捂住面庞叫到。
“还请关白大人留些体面与我等使臣!”黄允吉和许茂赶忙上前求情。
“体面?呵呵呵,翌日,我当邀请贵国国君会猎于釜山,汝等以为如何?”豊臣秀吉望着三人,一脸不屑说到。
“关白大人说笑了,我等冒昧打扰,还请宽恕一二!”黄允吉一把扯住还要说话的金诚一,和许茂狼狈离开。
“体面和实力对等,你们也配?”豊臣秀吉摇摇头说到。
“阁下,我观令郎有鹤之高洁淡雅,又有松之常青傲骨,不如名曰‘鹤松’如何?”豊臣秀吉背后少年忽然张嘴说到。
“鹤松,鹤松?鹤之高洁,松之傲骨,亦有松鹤延年寓意,大善!上国之人果然不凡!来人,请先生移步棋室一晤!”豊臣秀吉吩咐完,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踱步离去。
扶余部落,宝音家。
李定远让大家把牧草堆踩紧踏实,然后引燃。
干燥的牧草并没有燃的很快,而是缓缓燃烧。
随着热量辐射开来,草堆根部附近的积雪开始缓缓融化。
积雪变得透明,紧接着化冰成水,最后露出黑黄的地面。
尤其是圈子里面的地方,融化的最快。
宝音的脸被烤的通红。
甚至有几个小子提议围着火堆跳舞,孩童心态展露无遗。
乌恩其和车羽站在李定远身侧,而李定远手上则拿着木锹,目不转睛的盯着圈子里面。
要知道这么冷的天气,必然有冻土层的存在,否则只是表面的积雪融化了,其实没什么毛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水开始深入地面。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脱鞋子!你去拿些碎草来!”李定远看了看还有点余火的牧草,一边叫着大家,一边对车羽说到。
李定远说完,第一个脱了鞋子,跨过灰烬,走到圈子里面,泥泞的泥顿时没过脚背。
“为什么要脱鞋?”宝音问到。
“来来来,来几个人挖这儿,赶紧的,挖到半人深为止!”李定远一把将木锹塞到乌恩其手中,吩咐完,转头看向宝音。
“因为我们要和泥巴!”李定远笑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