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回到军机处,正准备继续开会,却见外面一个书办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递上招讨大将军郑克臧从沈阳寄来的急件。洪诚丘接过来打开一看,喜出望外,立刻告诉大家,明军在雅克萨大获全胜,击毙罗刹总督阿列克谢·托尔布津,罗刹军出城向明军投降。
这个胜利的消息来得有些突然,因为按照事前的预计,在冰雪消融之后,明军起码还要花上三个月才能攻陷雅克萨城。好在,明军的进攻手段比历史上的清军更为多样,不但有英制重炮加持,而且热气球飞越雅克萨城上空投下燃烧瓶的做法虽然破坏性不大,但对守城罗刹军的心理压力极大。重压之下,托尔布津选择铤而走险,率军试图突围,结果在冲锋时被明军炮火击中,当场毙命。托尔布津一死,罗刹军再无战意,在托尔布津的副手阿法那西·贝顿的率领下向明军主帅何祐投降。此役明军采用深沟高壑的围困战术,不强攻坚城,立足自保,以守为攻,充分利用兵力和补给的优势,成功消灭了二百多罗刹军,造成罗刹军病亡三十余人,其余近六百罗刹军投降,而明军几无伤亡。
郑克臧还在信里说,准备让朋春暂时留驻雅克萨城,重新修葺城堡,将这座城变为大明统治外东北的桥头堡,萨布素和刘兆麒则撤回瑷珲城,继续筑城养兵,两营朝鲜兵自行回国,其它明军随何祐撤回沈阳府。
洪诚丘念完书信,众人都十分高兴。许纬辰便问,要不要派人去告知枢密院和内阁。洪诚丘便说,郑克臧给军机处写信是为了抓紧告诉大家局势发展,另外会有正式的行文送到枢密院和内阁。
说起枢密院,许纬辰便又问张勇的近况。项绍宽和吕宪华不在,韩鹏暂时主持总参谋室的工作,答道:“张勇确实老病,恐怕过不了今年了。去年张勇过了七十岁大寿,皇帝赐了如意、福寿字,又派遣益王朱和壐登门道贺,可谓极尽荣宠。今年张勇一直卧病在床,他的长子张云翥早逝,次子张云翼在西北赵良栋军中,三子张云翮在工部担任员外郎,老四张云翱和老五张云翚现时都在锦衣卫指挥使司充任侍卫,最小的儿子张云翰在家中读书,顺便照顾父亲。等于说在世的五个儿子,有四个在身边,棺椁等物都备下了,随时去世也不会慌乱。”
“那枢密院的事情是谁在管?”
“枢密院的事务,眼下都是副使尚之节在主持,尚之节也算尚氏族人之中难得又有能力又忠于朝廷之人,办事颇为勤勉公正,当然也不排除是尚氏家族都在南京监视居住的作用。”
“行吧,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踏踏实实为朝廷效力就好。”许纬辰说着,又问道,“对了,本来今天下午要讨论什么来着?”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不过呢,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常镇业说着,从桌上拿了一份东西,递给许纬辰。
许纬辰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份报纸,报头写着“顺天时报”四个大字,不由地笑了起来:“镇业,你办报纸倒也算了,怎么起这么个晦气名字?”
“你可别这么说啊。”常镇业也笑了,“袁世凯时代的《顺天时报》本来是一份普通的报纸,而且在京城的知识阶层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只不过被袁克定用来造假,忽悠了袁世凯。单论这份报纸的名字,非常合理,纽约有《纽约时报》,伦敦有《伦敦时报》,也就是《泰晤士报》,我们有个《顺天时报》也不错,英文就叫Shuntian Times。”
“好吧。”许纬辰觉得常镇业说得有道理。
“其实呢,办这份报纸之前,我们也深思熟虑过。若是叫《大明日报》,似乎有些太大。这是我们第一次办报纸,有试验性质,办不办得好还未知,直接叫《大明日报》,万一办砸了就不好了。而且按照现在的编辑能力,日报肯定办不了,月报的间隔又似乎太大,所以暂时定为每旬一期。以《顺天时报》为名,相当于一个三品衙门的机关报,较为温和。”
“那是不是,就只在京城发行?”
常镇业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既然出版了,就要充分发挥报纸的作用,向各地报导京城的形势和朝廷的举措。我初步的方案是,报纸雕版印刷之时,同时刻五块版,印刷完成之后,除一块留存备查之外,其余四块用驿马送往保定、济南、开封和太原四地,让他们再在本地印刷,然后分销到全省各地。”
“哦哦,这个办法不错。”许纬辰想了想,又说道,“那你不如将报纸送十份来南京,我在南京另办一份《应天时报》,也和你一样每旬出版,将你《顺天时报》上的内容摘抄一部分,自己再编纂一部分,同样分送苏州、杭州、福州、南昌、广州、武昌等地印刷分销。”
“有道理,这样就算过程慢一些,也算是在全国范围内有一个上情下达的宽敞通道。”洪诚丘说到,“不过,这预算恐怕会高出许多。”
“嗯……”坐在一旁的陈天仇飞快的心算了一下,说道,“一份报纸卖四文钱,以南方卖出二十万份,北方卖出十万份计,一期报纸的销售额是一百二十万文,目前市价白银一两兑换约制钱八百文,一百二十万文相当于一千五百两。一期报纸的刊印发行成本肯定不到五百两,就算是五百两,那一期报纸就能赚一千两,全年就是三万六千两。再扣除管事的官员和编辑、印刷工人的年薪,算一万两吧,能赚差不多两万五千两呢。”
“哈哈,这个算法虽然有点理想主义,不过好像很有吸引力呢。”许纬辰被陈天仇的算路搞得很开心。
“不过呢,我们发行报纸,不是为了赚钱——当然能赚到钱更好——主要还是想建立起大明百姓心向皇室忠于朝廷的思想价值观。你们看——”常镇业用手指着报纸的头版头条说道,“这一期的头版头条就是《大明皇帝行亲耕礼、皇后行亲蚕礼,劝天下夫妇行农桑事》。其它头版要闻还包括《益王朱和壐代行清明郊祀》、《内阁首辅大臣陈永华召开最高国务会议,商讨今年夏粮税收工作》、《枢密院继续密切关注尼布楚战局,罗刹人负隅顽抗没有出路》等等。”
“哦哦,那看来是很有现代报纸的味道了。”许纬辰说着,将报纸翻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京郊杀人案审结,凶手杨某杀死被害人刘某全家五口,判斩监候》——这种司法消息也报啊?”
“报,大案要案可以报,填充版面,也可以警醒世人。”
“嗯……”许纬辰又翻了翻,“咦?《暹罗王储亚派耶脱殿下游南苑,射杀鹿、獐各一头,盛赞大明生活乐趣无穷》,亚派耶脱还没走?”
“没有,上次柴棍兵变之后,我们就建议他暂时不要离开京师,先派手下回国了解情况,再作决定。亚派耶脱本人在京城过得乐不思蜀,所以顺水推舟就继续住在这里。”洪诚丘答道。
“那他的手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半个多月前走的,恐怕现在还没到暹罗呢,最起码还要等两个月才会有消息。”
“好吧。那就让他继续开心快乐。”许纬辰见说道柴棍兵变的事,又问道,“那陈大定扶柩到京之后,朝廷是怎么处置的?”
韩鹏马上答道:“枢密院议得,陈上川、杨彦迪治军不严引致兵变,依法应革职查办,因其已死免问,叙往日功绩,各赐银二百两治丧,柴棍阵亡将士依例抚恤。陈大定作战有功,改隶皇家海军,升上校军衔,俟守孝期满之后到南京皇家海军总署听用。”
许纬辰轻轻叹了口气:“唉,这算是个不太差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