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与大当家同时出现确实出乎罗宁意料,而且对方同样知晓了自己带着银两出寨就更加耐人寻味了。毕竟他虽然侧面有意让那五名甲士听到自己的举动,可关于银两方面他可没有透露。
看着大当家身后姗姗来迟的二当家白依尽,罗宁似乎心中明白了不少。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一些推波助澜,他打死都不相信。
罗宁不怕二当家出现,就怕自己理解有误,对方并不想暂时跟大当家起冲突,那真要如此,自己费尽周章出此计划可能激不起太大的涟漪,毕竟他心底还是希望二当家方面可以出援手,因为单靠他一人或许无法绊倒靠山强力的李严。
“为了山寨?罗宁啊罗宁,现在人赃具货,你安敢说是为了山寨,我看你明明是想与那李规啼联合起来,一同坑害我山寨兄弟。我道你我为何会突然性子转变,原来是早有预谋,其心可诛。”李严面色冷峻,一副大义凛然,为民除害之作风。
闻言,大当家凝重的表情加重了几分,大概是更加相信这个跟自己比较亲近的兄弟,看着罗宁不做言语,只是时间不长,片刻后沉声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看着周围聚集了不少山寨兄弟,更有一些因为无法脱身只能站在岗位的甲士,同样朝罗宁他们方向伸长了脖子眺望,他觉得如今正是吉时。
罗宁摈弃以往弓腰讨好模样,缓缓挺起胸膛,径直走到大当家等人面前,先是从旁边搬过来一个较高的桌子,然后将挂在胸口的包裹取下放在上面,一边不慌不忙将其解开,一边正气凛然,直面着所有人大声说道。
“此包裹中皆是我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可能比在座各位当家少了很多,但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始终觉得出几分力便获几分钱财,这样才不会让其他人心里埋怨。”
罗宁彻底解开包裹,将里面的银两尽观之于众,“三当家说我勾结李规啼,我倒想问问你,就凭这些银两,他那只狗砸毛岂会放在眼里?即便是你,我想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吧!”
李严被罗宁话语说的脸色铁青,伸手一挥,就要派身边的甲士冲上来问罪。
“听他讲完。”极少开口的二当家突然开口,这也是罗宁首次听到对方说话,其声相比李规啼还要动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绕是李严这等在山寨跋扈之辈,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不敢与之反驳。
罗宁突然心中一喜,看来这个二当家威信果然了得,而且他刚刚余光望向大当家的时候,对方也是轻描淡写看了二当家一眼,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又转移回来。
“我不知道山寨其他兄弟在得知自己被自家兄弟坑害有何想法,反正我是第一个不乐意,也不同意这种人依旧能安然在山寨逍遥法外。”
“今日我此举很简单,并没有众兄弟想的那般复杂,一切问题都出自三当家你。”罗宁指向李严,丝毫不惧对方眼神。
不给李严发作的机会,罗宁抢先开口继续说道:“且不论我两次冒着生命危险去见那李规啼,只为让山寨躲过一劫,哪怕是跪地求饶我也无怨无悔。可是今日,在大当家派我送去给李规啼的银两上,三当家也敢私自动手脚,从中克扣不少银两,让本就羊入虎穴的兄弟我,差点就见了阎王爷。”
“在我无数次跪地求饶中,那杂毛终是给了我一丝机会,让我有机会取出银两将其补上。哪怕就算如此,我亦不想为难各位当家,我不想让山寨破费,所以拿出自家家当,准备偷偷交给李规啼平息其怒火。”
“可三当家现在却一口咬定,说我勾结朝廷,试问,如何不让我心寒。如果将来这等事情发生在其他兄弟头上,又如何不让众兄弟心寒。”
罗宁说的义正言辞,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看见些许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到最后更是能明显听到哽咽。
这一番话语一出,顿时惹来轰动,人在江湖讲究一个义自当先,而他们这些在城里百姓,在官府眼中的山贼更是讲究一个义字,这等在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且不说会被唾沫淹没,更有甚至会被拿出五马分尸。
看着不少人红着眼看向李严,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冲上前动手。
大当家突然咳了一声,大意是让众人稍安勿躁,然后看着罗宁问道:“山寨绝不会允许发生坑害兄弟的事情,也不会允许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人。罗宁,你可有证据?”
大当家大有深意的看着罗宁,眼中似乎是有让他退去的意思,可罗宁如何会忍气吞声,哪怕与大当家为恶了,大不了改换门庭,屈居二当家手下伺机而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罗宁从怀中取出临走之际,李规啼交给他的书信,大步向前,双手一同呈递给大当家。
大当家李政接过书信,阅读片刻便面生怒火,想来信中内容足以让他动怒。
虽然李规啼知道仅克扣了少许银两,可在信中却说的夸张,而且字里行间似乎极为动怒,俨然有如果不能如数奉还便会在次大举进攻的意图。
阅读完毕,他将书信交给李严,在对方想要辩解之中,瞬间摆手制止,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以然不可违背,同时他虽也怀疑这封信的真假,谁都不能保证眼前这个义正言辞的罗宁,是否跟李规啼一同摆下这个陷进。
但是罗宁一开始却没拿出书信,先是营造出受害者的氛围,然后顺势引导到每个人心中,显然已得人心,如今在去反驳无非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在加上有二当家方面的缘故,这时候更不能出面维护。
“三当家李严以权谋私,差点让自家兄弟深陷险地,按山寨规矩,应当问斩。可看在如今山寨正是用人之时,也看在三当家为山寨操劳多年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将他压下去,关进大牢。”
大当家瞅了眼李严,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尽管李严还有些许抵抗不愿意,可还是被甲士带了下去。
从大当家话语中不难听出,对方是有意在保李严,只是将其押入大牢,说不定日后在寻个机会放出来。
可罗宁自然不会乐意,但他也没有立即发作,如今也算是胜利了一半,他也没指望大当家能够一举砍了李严,如果真要这样发生下去,他难免怀疑这个寨主是怎么坐上去的。
既然成功了一半,只要接下来运作得当,还是有机会彻底绊倒李严。
然后想来二当家那一方,自然不会白白错过这次消减大当家党羽的机会,敌人的敌人有时候同样可以成为朋友,罗宁觉得是时候跟二当家一方试着碰面,哪怕不表现出其他想法,混个脸熟也算是好的。
“谢大当家主持公道,我罗宁日后自当像从前一般,日日夜夜为我山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同样也希望各位兄弟,为我山寨守土安疆。宁,在此谢过了!”
说着,罗宁先是朝着大当家一拜,然后又对着身后那些看着自己,露出饱含真挚眼神的甲士一拜。
就是如此细微的举动,从这一刻后,那些原本很少正眼看罗宁的甲士,突然对他发生了改观,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罗宁又卷起包裹背在身后,出了大门,缓缓下山而去。
此番一遭,虽差点丢了性命,可罗宁突然觉得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