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山,吏部尚书。
书香门第出身,投身科考后一举夺魁,永乐年间的状元,后一步步坐到吏部长官的位置,一坐便是许多年。
因为早些时候秦政不理朝政,对于朝中大臣了解的都不算太多。
他第一次跟许玉山打交道,还是当时白蒙凯旋归来,在城门外大摆庆功宴的时候。
当时有御史台的官员出来拆台,秦政装作暴怒的模样要治对方的罪责,许玉山站了出来,算是无形之中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也正是当初那场“戏”,他才算是记下了这位吏部尚书。
自那之后,许玉山就淡出了他的视野。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小朝会的时候,对方就像是隐形人一样,丝毫没有露面的想法。
按照锦衣卫那边给出的情报,即便是在文华殿上,许玉山也鲜少主动开口。
毫不客气地说,“君子如玉温润而泽”八个字简直像是为许玉山量身打造的一般。
跟刘承、房志勇之流比起来,许玉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同样的,正是对方为人品行的原因,秦政对许玉山极有好感。
保国派朝臣中,许玉山是仅有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
在李寻焕的引领下,许玉山很快出现在朝阳殿后殿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身上穿着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穿戴的绯红色官袍,风度翩翩。
“臣,许玉山,见过王上!”
进了后殿,许玉山恭恭敬敬行礼。
无论是态度还是礼节,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从许玉山身上,秦政甚至能依稀看到伍淳的模样。
一样的书生气质,一样的才华溢于言表。
只不过,和年岁已高的伍淳比起来,许玉山更加年轻气盛,更加的温和,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爱卿平身吧。”
秦政摆摆手,随即才说道:“早朝已经结束有一会儿时间了,爱卿怎么没有回吏部?”
各部官员并不是参加完早朝后就可以各回各家的。
早朝属于国家议事,而各部衙门才是各部官员真正办公的场地。
放到前世,可以类比为开早会,早会结束后回自己办公室忙工作。
对许玉山这位吏部尚书而言,吏部衙门就是他工作的地方。
面对秦政的询问,许玉山很是坦然道:“因为有些事情,无法在早朝上说,不得已之下,臣只得私下求见王上。”
“哦?”
秦政望着这位温文尔雅的吏部尚书,故作好奇道:“爱卿不妨说出来听听看。”
秦政的好奇,五分真五分假。
五分真是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许玉山要说什么事情。
五分假则是因为他早就料到今日早朝结束之后,会有朝臣来后殿找他。
许玉山既是吏部尚书,自然也在朝臣之列中。
“启禀王上,臣要状告原中书省中书令,现如今的内阁阁老之首李御!”
许玉山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直接说的秦政都有些愣神了。
而旁边的李寻焕,身子不留痕迹地颤0了一下,藏在袖口中的双拳瞬间死死攥紧。
听着许玉山的说法,秦政好半晌才回过神:“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话吗?”
“启禀王上,臣心里很清楚。”
许玉山双手交叠行礼,继续道:“状告李御,为王上、为朝堂、为百姓去除祸害!”
秦政缓缓挺直脊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说下去!”
许玉山轻轻颔首:“喏!”
在许玉山突兀出现在朝阳殿上的时候,往日里喧闹无比的文华殿,此时却只有寥寥几人。
文华殿原本是中书省办公地所在,如今三省衙门裁撤,中书省名不副实,本属于中书省的朝臣也都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文华殿自然也就冷清下来了。
文华殿中,只剩下李御、柳右、何荣三人,门外,正有人缓步离开。
背影单薄,身材佝偻,单从身影上,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户部尚书吴利之!
随着吴利之离开文华殿,殿内再度变得冷清了几分。
良久的死寂后,原中书省右侍郎皱眉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大人,您……想好了吗?”
何荣语气迟疑,依稀可以听出浓浓的不甘。
闻言,柳右张了张嘴,原本也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比起外人,每天都跟在李御身边的他们,才最清楚李御的计划。
李御笑了笑,淡然道:“算算时间,玉山现在已经见到王上了吧?”
何荣点点头,声音有些沉闷:“辰时四刻出的门,现在已经七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朝阳殿后殿。”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荣又抬头看了李御一眼,神色迟疑:“大人,您真的确定吗?”
“如果王上真的信了,那您……”
何荣欲言又止,脸上透露出的担忧神色几乎溢于言表。
旁边,本就脾气暴躁的柳右,这会儿却变成了个闷葫芦,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本就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无关痛痒。”
李御摆了摆手,神色和何荣柳右两人截然相反。
眉眼带笑,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看起来心情极好。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另外。”
李御转头看向柳右,语气郑重:“之后不得因为我的事情找麻烦,别忘了那句话,居其位任其责。”
“你们跟在我身边也算有些年头了,有些事情也就不瞒着你们。”
“我的确留有后手,专程用来针对你们的。”
柳右微微抬头,何荣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如果你们竭心尽力为西蜀效命,这些后手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可如果你们胆敢有半点杂乱想法,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何荣柳右两人虽然态度不同,但给出的回答却一模一样。
得到答复后,李御才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总算有了个结果,不容易啊……”
李御这边神色恬淡,而旁边两人则眉头紧皱,不知道该如何劝李御。
这么些年相处,他们早就知道李御的脾气秉性。
一旦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受外力干扰而改变。
可问题是……
这一次自家大人要做的事情,可是取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