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最后,白蒙还是没舍得对自家孙子动手。
其一是舍不得,毕竟是自家的独苗了。
其二是白祁做的事情,倒也算不上是毫无收获。
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那五十骑的踪迹暴露勉强算是个好事。
远不见,五十骑初出茅庐只经历了一场大战,还被人围在横梁山差点就全军覆没,结果事情告一段落后,这五十骑人人手持新锻打出来的是新式横刀。
这待遇,别说神殊军、豹骑军,就连金吾卫、骁骑卫这些近卫都没有。
说句天大的恩宠,半点都不为过。
无功有过,不罚反赏。
他白蒙两朝为将,前有先王后有王上,两人国君都半点不曾亏待过他。
白蒙望着不远处的皇宫龚安门,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如今的王上,气象已成,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啊。
“爷爷?”
白蒙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白祁的询问声。
白蒙闻声转头,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别看白祁在外面也算是威风凛凛的将种子弟,可在白蒙面前,比见到猫的老鼠还要胆子小。
白祁缩了缩脖子,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前段时间,宫里还出现过一起刺杀事件。”
“你说的刘承那件事,还是房志勇那件事?”
白蒙随口反问了一句。
别看他身在边境,但消息还算灵通,通常都城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了多久他都能知道详细经过。
然而,白祁紧接而来的回答,却让白蒙有了片刻失神。
“都不是。”
白祁摇摇头,不顾白蒙的愕然表情,继续道:“是凌王妃端妃两人被人下毒。”
白蒙眉头一跳,神色顿时的变得凝重起来。
白祁垂着头,声音沉闷道:“而且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两位王妃被人下的毒,正是导致二十六年前震动都城的那场常乐坊灭门案的剧毒。”
白蒙骤然停下脚步,目光也随之落到白祁脸上:“常乐坊?”
“没错。”
白祁点点头:“我事后听闻,凌王妃两人中的毒,名为忘川水……”
话还没有说完,白祁就看到白蒙突然加快步伐朝着龚安门方向跑去,步伐矫健,哪里有半点老态。
“哎,爷爷,你去干嘛?”
白祁刚准备抬脚追上去,远处随之传来白蒙的沉闷嗓音。
“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白家待着,等我回去!”
“可……”
白祁制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白蒙已经一溜烟消失在了青石累就的宽阔官道上。
望着已经变成黑点的背影,白祁心里没由来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自家爷爷的腿脚,还是挺好使的嘛?
当然了,这想法注定无法与别人分享。
可白祁哪里知道,他爷爷跑那么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说的那条消息。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条消息里的关键字眼。
常乐坊灭门案!
不只是白祁,已经回到内廷后宫的秦政,注定短时间内也不会知道白蒙心中作何想法。
从早上出城迎接白蒙,设宴接风洗尘,再到中途朝阳殿议事,直至最后御书房内商定两国结盟细节。
整整一天时间,秦政都没怎么休息过。
即便他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云淡风轻,但心里的疲惫完全无法消除。
最重要的是,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等着他去解决。
封赏虽然看起来结束了,但重头戏还在后面。
都说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最后一个姑且不说,但前面两个,是个人都不能免俗。
说的直白些,军中将卒忘死拼杀图的不就是打了胜仗之后的奖赏吗?
再怎么花团锦簇的激励言语,都比上一箱箱白银一顶顶官帽子来的实在。
今天上午的封赏,主要是白蒙为首的一干将领,而军营里,还有数万人望眼欲穿等着他这位国君开口发话呢。
官帽子还好说,前段时间从保国派朝臣手中拿到那些品级稍低的职位,一股脑送出去就行。
重点是赏银,神殊军和熊渠卫,还有混迹在军伍中偷偷去西魏洽谈结盟事宜的骁骑卫,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万余人。
每个人赏赐二十两白银,那就是二十万两。
足足二十万两啊!
秦政揉了揉眉心,默默骂了句脏话。
前世看到的那些影视剧,皇帝一开口,动辄赏黄金万两几十万两,净他娘的扯淡玩意儿。
“王上,臣妾帮您吧?”
秦政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温柔嗓音。
说话间的功夫,凌王妃已经出现在秦政身后,嫩葱般的手指落在秦政额头两侧轻轻按压。
秦政往后靠了靠身子,露出些许享受表情。
醒掌杀人剑为的是醉卧美人膝。
到现在为止,两件事情他做的都还算不错。
但是对他来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享受着凌王妃的伺候,秦政轻轻舒了口气:“凌儿,你说大舅哥做事牢靠吗?”
“啊?”
凌王妃手上动作一顿,眉眼中随之多出几分愕然。
反应了好半晌,她才明白秦政话里说的“大舅哥”是什么意思。
大哥姬岢早些时候收到过一封她的亲手信,之后专程来了西蜀一趟,而且,王上还和大哥有过一场比较隐蔽的交易。
交易内容是什么,连她都不知道。
大哥临走之前找了人给她送了封信,说是让她在深宫之中注意安全,但也没有提及和王上说了什么。
凌王妃思索良久,最后才拧着秀眉给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臣妾早些年还在大汉的时候,大哥一直都很照顾臣妾,不管臣妾想要什么,大哥都会给臣妾找来。”
“哦?”
秦政从凌王妃手下抽回脑袋,笑盈盈望着这位西蜀王妃:“这么说来的话,大舅哥还是挺靠谱的?”
凌王妃抿着嘴,羞红面庞道:“应、应该是的吧。”
“那就行。”
秦政抬手捏了捏凌王妃的下巴,故作流里流气道:“大舅哥对你这么好,那你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份还礼?”
“啊?”
性子单纯的凌王妃眨了眨眼,下意识道:“不用还礼了吧?”
“还!必须要还!”
秦政支起身子,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可这模样没有坚持太久,秦政就露馅了:“寡人觉得,咱们应该给他准备个小外甥。”
“外甥似舅嘛,大舅哥肯定会喜欢的!”
“呀!王上!不要!”
景仁宫中,凌王妃的娇呼声分外动听。
景仁宫外,那些宦官宫女们则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