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这边刚让怀乐将姬如玉打发走,门外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很少出现。
毕竟秦政是西蜀国君,而这里又是西蜀皇宫,除了满朝文武大臣们外,皇宫中剩下的就只有宦官宫女等人。
而问题是,无论是文武大臣,还是宦官宫女等下人,未经传唤都不得主动惊扰房间里的人。
这是皇宫之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换成以前的秦政,遇到这种事情,稍有不爽是可以直接下令将门外敲门的人杖毙的。
好在,如今的西蜀国君已经换了个人,而两世为人的秦政,也没有随便杀人的习惯。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后,秦政稍微迟疑了片刻,就开口道:“进来吧。”
“吱呀!”
伴随着朝阳殿后殿宫门的开门声,自称御用监掌印宦官的李寻焕就出现在了秦政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张有些眼熟的面孔,秦政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这也不怪秦政,实在是西蜀皇宫里的人太多了,而他身为国君,哪儿有功夫记住每个人的姓名。
对李寻焕眼熟,也是对方之前在他面前露过几次面。
“奴才见过王上!”
李寻焕进门之后直接匍匐在地,态度恭敬。
秦政摆摆手,示意对方平身:“你说有事情禀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开口说话的时候,秦政故意板起了脸。
他虽然没有下杀手的习惯,但这并不是手底下人能够肆意妄为的资本。
如果宫里人都觉得他好说话,然后就会失去对他这位国君的尊重,最后演变成宦官宫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中书省朝臣这些年把控朝堂,究根结底就是这个原因。
“回王上话,确实是要紧的事情。”
体型消瘦的李寻焕埋头跪在地上,让人看不见表情:“老奴接到消息,刑部尚书闻永年枉顾律法,尸餐素位,大量动用私刑排除异己,收敛钱财。”
“死在闻永年手上的朝臣富商,至少已经有两手之数了。”
听着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秦政并没有急着选择相信。
“刑部尚书闻永年?”
“用私刑排除异己?”
“死亡人数两手之数?”
一连三句反问过后,秦政仍旧一脸淡然表情,眉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比起闻永年做的这些事情,寡人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西蜀皇宫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西蜀皇宫了。
白驹楼也好,其他势力安插的眼线也好,全都在锦衣卫手下覆灭。
当然,秦政也不敢保证西蜀皇宫中完全没有别人的眼线,但最起码数量已经大幅度减少。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李寻焕竟然还知道闻永年都做过些什么,这分明有些奇怪。
等等。
念头至此,秦政突然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飘向跪伏在地的李寻焕。
闻永年贵为刑部尚书,平日里的确需要在西蜀皇宫办公,但剩下的时间,都在皇宫之外的宅院中待着。
按照这个办法推算的话,李寻焕并不是通过在皇宫之中安插眼线,最后才得知了闻永年都做了些什么?
秦政这想法刚刚升起,跪在地上的李寻焕已经恭敬开口道:“回王上话,奴才知道这些,是在闻永年府上安排了人手。”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秦政多少觉得有点尴尬,但为了顾及面子,秦政还是摆出一副生冷表情。
“所以呢?”
“奴才对王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李寻焕颤声道:“只要能将闻永年此人处以极刑,奴才愿为王上肝脑涂地!”
说到这里,李寻焕又重重磕头:“求王上能够替奴才报仇!”
秦政脸上露出些许若有所思表情。
听李寻焕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件事情背后还另有隐情?
秦政沉思片刻,随即直截了当开口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宫中宦官,又怎么会和刑部尚书结了仇?”
“喏!”
在秦政的追问下,李寻焕很快就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讲了一遍。
等到听完李寻焕的说辞,秦政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狗血!
其实说的好听一点,也能算得上是励志典范了。
和绝大多数宦官出身相同,李寻焕也是幼年时期因为家里养不了太多的孩子,被父母送进宫中求一条活路。
李寻焕少年时期在宫中劳作,然后再拿着宫中发布的俸银补贴家用。
虽然身体有缺,但父母家人却能借此混出一条活路。
但谁也没能想到,李寻焕的父母竟然遇到了闻永年。
当年的闻永年还没有贵为刑部尚书,但也算的上是官运亨通的朝臣了。
一边是未来可期的朝廷官员,一边是靠着送儿子当宦官才勉强活下去的穷苦百姓。
两者碰撞到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对闻永年而言,不过是区区几个平头百姓,杀了也就杀了,无关紧要,但他却并不知道这户百姓家,还有一个在深宫当宦官的儿子。
闻永年是官,李寻焕只是奴才,这些年李寻焕也想过报仇,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而闻永年则平步青云,从当初的一县县令,走到了今天的中枢大臣的位置上。
直到今天……
李寻焕没办法报仇,但暗地里却没有停下搜集消息,试图通过找到闻永年的黑料扳倒对方。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秦政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对方突然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并选择直接背刺闻永年,却让秦政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你手里掌握着闻永年的这些消息,之前为什么不主动告知于寡人?”
“回王上话,之前奴才也这样想过,但王上日日只知……”
话说一半,李寻焕又重重磕头,连带着把剩下的话也全给咽了下去:“奴才选择今日坦诚相告,也是出于无奈。”
“那闻永年与戚山私底下一直以兄弟相称,如今戚山入都城,还被封为平北将军,等到对方在都城站稳脚跟,奴才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寻焕砰砰磕头,声音哽咽:“求王上看在奴才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曾出现半点偏差的份儿上,替奴才报仇吧!”
“奴才、奴才愿意以死谢之!”
面对李寻焕的哀求,秦政摇了摇头:“不行。”
“王上!”
李寻焕猛然抬头,眼神愕然。
“你死了,寡人的御用监岂不是没了带头做事的人。”
秦政摆摆手,淡然道:“闻永年之事,寡人已经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见秦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寻焕即便满脸不甘心,最后也不得不躬身应声:“喏!”
等到李寻焕退出后殿,秦政皱眉思索片刻,最后吐出两个字。
“刑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