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方的语气,秦政瞬间确定了两件事。
对方的身份,对方知道自己会来找他。
前面这个还好说,光脚老头,姓陈名三,和白蒙一样,同为两朝老臣,只是当年因为某些事情,早早就离开了朝堂。
西蜀朝堂上的人都以为陈三早就死了,但事实上,对方非但没死,而且一直都在西蜀都城,偶尔还跟白蒙有所联系。
至于第二件事……
秦政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就直接问。
冲着对方刚才那句话,秦政也懒得顾忌对方的面子了。
秦政抬手指了指门口,表情平淡道:“看来陈先生已经知道了白老将军出征的事情了?”
“废话,大军出征,满朝文武恭贺,那么大的阵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三把手伸进袍子里掏了掏,嗤笑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小子竟然还有这份胆……”
“噌!”
寒芒乍现,下一刻,宁水儿长剑出现在陈三的脖子上。
“哟哟哟!”
陈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免得被长剑一剑划开脖子:“说你是个暴脾气,还真就是一点都都没有冤枉你。”
“道歉!”
宁水儿语气森冷,嗓音透着女子独有的锐利。
被对方直接道破身份后,宁水儿也就收起了伪装。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从对方的说法中,宁水儿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消息。
比如说,对方知道秦政的身份。
再比如说,对方还知道她的来历。
既然这样,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好好。”
在宁水儿的威胁下,陈三还算是客客气气的拱拱手:“那就……见过王上?”
“啥玩意儿?王上?”
旁边的年轻人听到陈三的称呼,当场就咋呼起来:“这小子就是当今西蜀国君?那小子不是整天只知道往女人堆里钻,完全不理朝政吗?”
年轻人上下打量着秦政,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一样。
“按道理说,他不该是脸色虚白脚下空乏无力吗?看起来精气神还是挺足的嘛?”
年轻人嘴里啧啧有声,随口问道:“你真的是秦……”
“砰!”
年轻人话还没说完,膝盖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扑倒了地上。
连跪带磕头,动作一气呵成。
“死老头!”
年轻人抹了把脑袋,满脸怒容跳了起来:“真当小爷没脾气啊!信不信小爷我跟你拼了!”
“管好嘴,不然把你小子的舌头拔了!”
陈三啐了一口唾沫,这才转头看向秦政:“还请王上别介意,这货从小懒散惯了,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秦政看了眼宁水儿架在半空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已经闪出两米开外的陈三,笑了笑。
是个高手。
白老将军没骗他。
本来以为水儿的实力已经够强了,没想到这个叫陈三的家伙,实力还要更强。
宁水儿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不过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对方实力这么强,她刚才出手威胁的时候,对方为什么没有还手?
宁水儿后退半步,再度护到秦政面前。
“没关系。”
秦政拍拍宁水儿的肩膀,示意宁水儿不要紧张。
以对方的身手,真想对他做点什么的话,早就动手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陈先生既然知道我来,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
“知道知道。”
陈三一边说,又一脚踹到年轻人身上:“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端茶倒水去啊!有没有点眼力见?”
“我他娘……”
年轻人又莫名其妙挨了一脚,显得越发恼火:“死老头,这笔账,小爷我记着了!”
说过说,年轻人还是转身跑去沏茶了。
“王上跟我来吧。”
陈三佝偻着身子走在前面带路,秦政和宁水儿对视一眼后也就跟了上去。
就在三人上楼的同时,醉鹤楼大门缓缓关闭。
等到上了楼,落了座,秦政刚想开口,陈三就先一步开口道:“得了得了,你别摆出这么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了。”
“我这把老骨头实在干不来禁军头子。”
听着预期内的答案,秦政并没有半点意外。
“陈先生老当益壮,区区禁军统帅的职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秦政笑着望向陈三,语气平淡道:“而且,我需要的只是陈先生能够帮忙坐镇宫廷,公务上的事情不敢劳烦老先生。”
陈三眯了眯眼,盯着秦政看了好半晌。
“啧,白蒙那老家伙说你跟变了个人似得,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一看居然是真的。”
陈三随口转移话题:“不过我比较好奇,早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面对询问,秦政斟酌良久后才开口道:“陈先生觉得,如果早些年我就摆出这副架势的话,现在又该是个什么局面?”
陈三眉头一挑,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我十四岁时即位,到现在为止已经六年了。”
秦政脸上已经看不见半点笑容,剩下的只有平淡。
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还能从秦政的眼眸中看到丝丝缕缕的杀意。
“那一年,赤甲军惨遭埋伏,遭遇数倍的敌人伏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自那之后我父王突然暴毙,如果不是西蜀王室只有我一根独苗,或许西蜀早在六年前就改朝换代了。”
“那个时候全靠父王给我留下数位顾命大臣,在他们的帮助下这才维持住了朝堂局势。”
秦政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陈三身上:“陈先生觉得那种情况下,我应该励精图治重振西蜀雄威,还是乖乖当个不理朝政的昏君,任人摆布?”
随着秦政的反问,整个房间里的氛围瞬间跌至冰点。
陈三面无表情,双眼浑浊无光。
站在秦政身后的宁水儿则眼神愕然看向秦政。
她还是第一次听秦政说这件事情。
她一直都以为秦政只知道吃喝玩乐,是个妥妥的昏君。
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隐秘。
良久后,陈三才咧了咧嘴,声音嘶哑:“韬光养晦?嘿嘿,有点意思。”
“论韬光养晦,我还是比不过陈先生。”
秦政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郑重道:“而现在,北周意欲图谋不轨,朝堂上朝臣们各有心思,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很难保全西蜀国祚,所以……”
说到这里,秦政猛然起身,拱手道:“请陈先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