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这一手指东打西虽然比较简单,但效果着实还算不错。
这一点,单从李御眼眸中透露出的疑惑神色足以看出。
饶是李御这样的人物,在面对秦政前后完全不搭调的询问时,也难免有些茫然。
见李御不说话,秦政笑意依旧,又不急不缓问了一遍:“李爱卿,你可知道白驹楼?”
在秦政的接连询问下,李御总算回过神来。
李御抬头看了眼秦政,稍微迟疑过后,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臣的确知道白驹楼。”
“哦?”
“不仅如此,我之前还曾与白驹楼做过交易。”
没等秦政询问,李御就主动说了出来。
态度之配合,简直和往常朝堂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政则表情如常,并没有因为李御的回答而大惊失色或者怒发冲冠。
早在开口之前,秦政就已经预料到了。
李御,一定知道白驹楼。
试想一下,在他重生之前,李御把持朝堂数年之久,朝堂内外国家上下,几乎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连刚成立不久的锦衣卫都能挖出那么多白驹楼的探子,以李御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是因为早有预料,秦政的心情还算平静。
他这次专程把李御找来,既有询问消息的想法,同时又有和对方谈判的念头。
既然已经坐到了谈判桌上,双方之中,谁先着急,谁也就落了下风。
秦政捏了捏香囊,顺势笑问道:“李爱卿还曾与白驹楼做过交易?这倒是有些出乎寡人的预料了。”
“李爱卿既为朝中中枢大臣,又怎么会屈尊与一个小小的民间组织打交道呢?”
“各取所需罢了。”
李御就像是没有察觉到秦政话里的敌意一般,语调如常道:“早些时候刘承、房志勇等人所做之事,臣都是从白驹楼处得到的线索。”
听到这两个几乎已经忘却的名字,秦政眉梢微微上扬。
刘承,原兵部尚书,在孙公瑾之前曾把控兵部衙门以及熊渠卫兵权,还是德妃刘婉言的亲大哥。
因为他们兄妹两人做的事情,刘承和刘婉言最后都落了一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房志勇,曾经的中书省左侍郎兼任门下省侍中的权臣,品级只比李御低了半级,同样的位高权重。
当初秦政好不容易把李御赶出朝堂后,房志勇自认有了机会,便暗地里起了歹心,在横梁山豢养私兵,意欲谋反。
可最后的结果是,房志勇谋反未遂,手底下兵卒死的死降的降,他不仅没有掌握到“机会”,最后还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李御重返朝堂的机会。
秦政也是事后才知道,刘承、房志勇两人图谋不轨的事情,李御本来就知道。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时李御才会“身体抱恙”。
但秦政完全没想到,李御得知两人的所作所为,竟然是从白驹楼处得来的线索。
掌握到这些信息后,秦政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则依旧如常:“寡人听闻,要与白驹楼交易,要么出钱,要么以物易物。”
“能换来当初那两人意欲谋反的情报,李爱卿想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多谢王上担心。”
李御不卑不亢,主动说出了秦政想知道的消息:“臣只是告诉白驹楼的人,王上暗中安插人手要与西魏结盟而已。”
即便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御仍旧是那副沉稳模样。
比起李御,秦政的脸色就有点异样了。
这样的发展,着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御堂而皇之承认了之前的所作所为,甚至看不出半点心虚。
要知道,李御告诉白驹楼的,是他的暗中谋划。
而他,是西蜀国君!
单从这一层上来说,李御的所作所为几乎已经和叛国没什么区别了。
秦政望着神色如常的李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王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李御淡然开口,语调平缓:“只要是王上您想知道的,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难想象,像李御这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
就算是秦政,这种情况下也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问?
还是不问?
照李御刚才的表现来看,只要他敢问,李御肯定会回答。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今天或许是解开他心头诸多疑惑的好机会。
但谁又能保证,李御说的又会是真的呢?
如果不问个清楚的话,秦政也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随着李御一番话,整个御书房的氛围瞬间变得生冷起来。
明明是秦政主动召李御过来,可随着一番闲聊下来,主动权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三两句话便掌握了主动权的李御,此时却没了开口的意思。
秦政盯着李御看了良久,最后轻轻吁了口气:“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驹楼与西蜀皇室之间的恩怨纠葛!”
临到最后,秦政还是选择了抛出心底疑惑。
先问,至于结果如何,暂时先不管他,这样的机会,不能眼睁睁看着从面前溜走。
御桌对面,面对秦政张口就来的询问,李御嘴角突兀扯起一丝笑容。
就在秦政感觉事情逐渐失去控制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外廷的姬如玉,同样有类似的想法。
他被内廷的宦官,请了出来。
其实说请是好听一些的说法,从对方当时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只要他但凡敢说出半句涉及到拒绝的话,对方就会直截了当动粗。
因为西蜀地处偏隅之地的原因,姬如玉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西蜀完全不值一提。
可当那个宦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有种“真的会死”的感觉。
回想起御书房门外守着的那个宦官,姬如玉眉头紧皱,面色沉重。
威胁无用,服软无果。
西蜀国君真就是软硬不吃的脾气?
如果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他的时间就不够了。
他不远万里来到西蜀这样的偏隅之地,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念头至此,姬如玉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难道……真要选择用那个办法吗?”
“可恶!”
“区区一个小国国君!”
专门招待别国使臣的厢房之中,只有姬如玉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