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大概是注意到秦政的心情还算轻松,怀乐说话的时候,也就变得没那么拘禁了。
“无论是重病还是小疾,治病总归都要对症下药,最后方能药到病除。”
怀乐迟疑良久,斟酌着开口道:“老奴斗胆问一句,王上可有治病的良方?”
“有。”
秦政点点头,给出肯定答复。
组建内阁,组建锦衣卫,组建玄甲军,都是他给西蜀“治病”准备的药方。
想到这里,秦政没忘补上一句:“虽然不能说药到病除,但最起码会让西蜀比之前好得多。”
“既然如此的话,那老奴以为反而不用着急了。”
闻言,秦政稍愣了一下。
怀乐拱了拱手,没等秦政开口询问就主动道:“老奴的意思是,此事可行,但不可急行。”
“西蜀如今已显现出中兴之像,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半年时间,或许便可重振当年荣光。”
“都说病去如抽丝,想要治病,总要边治病边疗伤,毕竟是药三分毒,药效过头,可是要毒死人的。”
怀乐决口不提“西蜀”两个字,而是顺着秦政说的“治病救人”的话题往下聊。
果然,能混在朝堂之上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怀乐虽然只是个宦官,但眼界之独到,并不逊色于满朝文武中的任何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怀乐是个宦官,忠心耿耿。
听着怀乐的说法,秦政若有所思点点头。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良久后,他才接着往下说道:“早些时候,御用监掌印宦官李寻焕找过寡人一次。”
“李寻焕?”
怀乐皱了皱眉,眼中多出一丝疑惑。
他所在的内官监、周泽所在的司礼监,以及御用监,同为内廷十二监,他自然知道对方的名字。
而且,不仅知道,因为内官监负责管辖内廷之中的宦官,而对方又是御用监掌印宦官,他平日里没少和对方打交道。
只是让怀乐比较疑惑的是,李寻焕为什么会突然找上王上?
怀乐这边还正纳闷儿的时候,秦政已经帮怀乐解答了心中疑惑。
“李寻焕哀求寡人替他报仇,而他的报仇对象是刑部尚书闻永年。”
说着,秦政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朝阳殿后殿的御桌:“桌上有几章纸,上面记着闻永年做过的那些事情。”
怀乐恍然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凑过去看纸上都写了点什么。
王上态度亲善,并不代表他就能肆意妄为。
当下人的,最忌讳的就是趾高气昂自以为是。
他这些年在西蜀皇宫里一直相安无事,靠的就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小心谨慎”四个字。
默默斟酌良久,怀乐才迟疑道:“那王上的意思是……”
“此事真假暂且还不好确定。”
秦政放下酒杯,淡然道:“派人去查查闻永年的底子,如果对方罪名属实,先行将罪证留档备用,另外,再找几个机灵点的小宦官盯着李寻焕。”
“喏!”
怀乐立即起身:“老奴领命。”
“怎么又站起来了?”
秦政无奈瞥了怀乐一眼:“不是说让你陪寡人喝酒吗?赶紧坐下,仰着头很费脖子的!”
怀乐急忙赔了个笑脸,又重新坐定。
等到和秦政碰了杯,小心慢饮了半杯酒,怀乐才试探性问道:“王上还有其他吩咐吗?”
秦政本来只想赏雨喝酒,听到怀乐的询问后,随口问了句:“集贤殿那边怎么样了?”
“伍大学士和司马学士吗?”
怀乐轻放酒杯,思索良久后迟疑道:“按照手底下人带来的信息,这段时间,集贤殿那边一直风平浪静,只是……”
察觉到怀乐话里的迟疑,秦政挑了挑眉:“嗯?”
“只是这几日集贤殿的酒水消耗的有些多了。”
帝王家无小事,所以即便是这种酒水消耗的事情,怀乐仍旧是想了好半天:“伍大学士或许是想借着饮酒,从司马学士口中套话。”
“另外,老奴也派了人私底下查探了司马学士的底气,结合宁家那边带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司马庄此人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得到这样一个说法,秦政忍不住嗤笑一声。
而怀乐则听得满脸茫然。
“大儒、底子干净,李御亲自举荐,还差点坐上中书省左侍郎的位置上。”
秦政摆摆手,直截了当道:“继续往下查,我觉得对方的出身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喏!”
“另外,再找个机会问问伍大学士有没有收获。”
“喏!”
一连两条命令说下去,秦政抿了口酒润嗓子。
门外大雨愈下愈大,天地之间扯出道道雨线,显得很是壮阔。
放在前世鲜少看到的恢弘场面,此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秦政显得有些走神。
真不能怪他不相信司马庄。
实在是对方出现的时机有些太奇怪了。
要知道,集贤殿成员将会是未来内阁的班底。
一旦内阁人选出现了问题,即便到时候他能够让西蜀朝堂局势改头换面,可实际上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除了源自于天生的警惕外,秦政内心深处还一直藏着一个念头。
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掌握任何线索,所以猜测是否准确,暂时还无可得知。
见秦政陷入思索,怀乐识趣的闭上嘴,再也没有言语。
殿门外,雨声哗哗,殿门内,烛光摆动,美酒佳肴好不乐哉。
比起朝阳殿后殿的悠哉场景,远在皇宫之外都城之中的藏风驿馆氛围就没那么轻松了。
位于驿馆深处的某处房间中,有座小山似的身影坐在桌子外侧,正襟危坐,神色郑重。
按道理说,这里是他的房间,他不该坐在客座上的,但在对面那个人面前,偌大的西蜀之中,只有寥寥几人才能以主人自居。
原因为他,只因那位是西蜀朝堂上的最大的权臣,中书令李御!
“辛苦你远道而来了。”
“末将不敢!”
戚山举手抱拳,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可当他摆出这架势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李御摆摆手,示意戚山不用摆出这么多繁文礼节:“熊渠卫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柳大人已经先一步告知了。”
戚山瓮声开口:“本属于刘承的亲信嫡系已经尽数死在北方战场上,如今的熊渠卫,底子很是干净。”
李御轻轻点头,随后沉声道:“给你两个月时间,有信心将熊渠卫变成自己的人马吗?”
“两个月?”
戚山语气中多出些许疑惑。
“两个月后,或许会再起变故。”
李御抬头看向戚山,脸色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润色:“你,只有两个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