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六点时，森谕降人提前来到了歳月餐厅。
毕竟一之濑琉璃还没有复工，所以早一点出发，能赶在电车不那么拥挤的时候坐上。
走进餐厅，森谕降人环顾了一周，还没有上客，副经理和侍酒师正在做每一个餐桌的最后准备。
“森谕，今天来这么早？”
副经理有些惊讶，打了个招呼，“今天有一桌客人是森谕你的朋友对吧？”
“是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森谕降人微微鞠躬，“我记得，应该是4号桌。”
他看向靠窗景色最好的那一桌。
或许是命运使然，那刚好是森谕降人每次来歳月用餐时坐的桌子。
收回目光，森谕降人再和不知姓名的侍酒师交换了一个友善的眼神，便朝更衣室走去。
刚走进房间，便与一双极其冷冽的双眼对视上。
是副主厨栗山律。
“晚上好。”
“嗯？”栗山律轻轻点头，“晚上好。”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副主厨的制服上，是银色的条纹，主厨则是金色。
栗山律今年32岁，但光从脸来说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反而给人一种是刚大学毕业的美男子的感觉。
森谕降人习惯了这个冷如冰块的美男子，知道他并不是刻意冷落，而是性格如此。
于是也不在意，自己开始换衣服。
“对了，森谕桑，对于下一道要改良的菜，我有一些想法，今晚可以讨论一下吗？”
栗山律站在门口，忽然说道。
这让森谕降人有些惊讶。
点了点头，他笑道：“当然可以，我最近正好思路卡住了，你愿意讨论再好不过。”
晚上工作的时候，每位主厨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哪怕大家都很配合，但森谕降人大部分时间只能自己观察加思考，工作量极大。
栗山律的工作效率极高，出菜的速度也比起其他的副主厨要快，所以经常可以见到他去帮别人的忙，分担一些工作。
他少言多做的性格，也是让他在歳月人气很高的原因之一。
“嗯，我先去厨房了。”栗山律点头，而后离开。
二宫彻表情古怪地走进更衣室，看了眼外面，再看向森谕：“栗山先生和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工作讨论。”
“不得了。为什么我找他聊天他总是不理我？”
“你喜欢他？”森谕降人瞥了他一眼。
二宫彻涨红了脸：“森谕君你胡说什么呢！”
“你的脸上写满了某种不应该出现的醋意，”森谕降人换好衣服，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是我理解错了，抱歉。”
二宫彻一脸窘迫，在只剩他一人的更衣室里独自凌乱。
......
正式上工前，森谕降人和栗山律站在厨台前，对甜点的改良进行讨论。
目前“歳月”的菜单里，甜点是一道传统的“抹茶雪”。
它是一种由绿茶雪糕和红豆冰淇淋做成的点心，配上浓郁的抹茶。
但问题在于。
这一道甜点，前几年还算热门，但近两年在东京的各大餐厅里基本上是烂大街的存在了。
甚至能在一些小型的甜点铺子里买到。
也就当然无法作为争取米其林一星的菜单使用。
八道菜，必须每一道菜都在水准之上，充满创新和独特风味，才有可能保星，甚至再去摘星。
歳月并不是一个营业精致料理的餐厅，主打的是传统日料的演化。
在甜点方面，能加入到研发的副主厨有3位，但他们分别擅长沙司、汤菜和烤扒，偏偏没有专门的甜点师。
“甜点的上下限很明显，”栗山律说道：“我们这道抹茶雪的制作，实际上已经很熟练了，但它的上限并不高，所以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换掉它，做一道更优秀的甜点。”
“我也这样想过。”森谕降人舀了一口刚才栗山律做好的抹茶雪，送入嘴里，清甜可口，香气扑鼻，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它的美味太过普通，“嗯，每次吃都会觉得差点意思，但想不出改良的方法。”
“我们一直在对外招聘甜点师。”栗山律说道，“但东京出名的甜点师基本都有工作的餐厅了，我们缺少这样的人才。”
“这道‘抹茶雪’，应该是五年前的作品了吧？”
“嗯，是我做的。”
森谕降人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栗山先生，五年前就能做出这样的甜品，天赋很高啊，为什么不在甜品方面钻研下去？”
“只是赶鸭子上架而已。”栗山律表情没有波动，“当时北山先生需要一道甜品，我只好临时做一道出来。”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制作一道完全创新的甜品，好像有些赶。”森谕降人思索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呐。”
这时，北山闻利走入厨房，将腰间的束带拴好，“开工！”
“是，主厨！”众人应道。
“有什么思路的话，请第一时间和我沟通。”栗山律对森谕降人说道，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厨台。
晚上临近7点的时候，副经理走进厨房，“4号桌，两个招牌套餐。”
北山闻利看了森谕降人一眼，而后把另一个副主厨喊了过来，“这两个套餐我来做。”
“是，主厨。”
森谕降人走过去，站在北山身后。
以往的几天，北山闻利都是处理每道料理的主要部分，其余的环节都有副主厨或者助理来负责。
森谕降人这时才明白，北山闻利说要亲自做这顿饭，除了给森谕降人要请朋友吃饭的面子，还刚好是打算给他一个观察的机会。
第一道菜，榛子芝士碗，榛子低温烘烤，加入马苏里拉芝士缓慢融化，最后加入研磨碾碎的大蒜碎提味，最后塑形于一个小碗之中，以莓果点缀。
“你去上菜吧。”北山闻利看了森谕降人一眼，“4号桌。”
“好。”
来到餐厅前方，森谕降人越过假山和中央金柱，走向窗边，看到了4号桌。
他一眼便看见了南森荔子，她今天打扮得极其亮眼。
本就身材高挑的她，今晚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还上了妆，是森谕降人从未见过的模样，很美。
不同于她之前的运动干净风格，今晚的她更像一个参加晚宴的大家女孩。
南森荔子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半秃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这便是她的父亲了。
两人沉默着，甚至没有看对方，如同陌生人一般。
“两位，榛子芝士碗，请享用。”
森谕降人微笑地将料理呈上。
南森荔子听见熟悉的声音，略惊讶地扭过头。
看见他身上的厨师制服后，南森荔子眼中闪烁着好奇，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见森谕降人这个造型。
没有主动与南森荔子相认，森谕降人与她对视一眼便退下了。
回到厨房。
除了北山闻利以外，其余的人都在看他。
“怎么了？”森谕降人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老实交代。”二宫彻凑了过来，表情暧昧，“4号桌那个漂亮姑娘，是谁？”
副经理正好进厨房传菜，也笑着说道：“看上去是一对父女，难道是森谕君的女朋友和岳父？森谕君一表人才，女朋友也很好看呐。”
“二宫，你是不是很闲？”北山闻利的声音传来。
二宫彻如遭雷击，瞬间蔫了下去，从森谕身边离开。
森谕降人回到北山闻利身后，继续看第二道菜的制作。
忽然，北山闻利做着做着菜，说道：“真是女朋友？那我还得再做好一点，不能让你小子丢脸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