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谕降人没有第一时间跟正在发呆的妹妹新柚打招呼。
而是走进便利店，也买了一根雪糕，才在她的旁边坐下。
“吃饭了吗？”森谕降人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问道。
森谕新柚显然吓了一跳，猛地抬起脑袋。
但在看见降人平静的侧脸后，她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她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又吞了回去。
最后垂下头，极为沮丧地低声道：“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劲？”
森谕降人咬了口雪糕，看向天空，岛国的夜空有些特别，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原因。
明明看不见月光，但低沉的天际却微微发亮，云层也轮廓清晰。
“当然不。”
他回答。
十八年的人生，除开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以外，森谕降人并没有任何不满。
家庭的和谐如果打十分，妹妹新柚绝对占了五分以上。
她不傲娇，不作妖，乖巧听话。
最重要的是，她让前世是独生子女的森谕降人，真实体会到了什么是亲兄妹的感情。
森谕新柚比降人小上一岁多。
所以两人完全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虽然森谕降人有着成熟的灵魂，但也是第一次当哥哥，是为全新的体验。
但新柚从来没让他费心过，甚至于很多时候都是反过来的。
比如前几天森谕降人的生日。
因为上大学后搬出家里，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生日的事情。
但新柚却记得很清楚，并且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存钱，就为了请他吃一顿高级料理。
这样的妹妹，如果还要用“差劲”来形容，天理难容。
看着棒球帽下新柚红红的眼圈。
森谕降人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她应该是哭过了。
到底是什么伤心的事，能让一个从没做过出格事的女孩儿离家出走呢？
“和爸妈吵架了？”森谕降人出声问道。
新柚蜷着腿，把头埋下去，但依然掩盖不住哭腔：“嗯。”
森谕降人没有说话，两三口吃完手中的雪糕，把新柚手上那几乎融化掉了却一口没吃的冰淇淋接了过来，“走吧，回家再说。”
“我就是不想回去，才来哥哥这里的......”新柚一动不动。
森谕降人无奈道，“我是说回我的公寓，都到楼下了，上去坐。”
新柚这才缓缓抬头，一边抽泣，一边抹去眼泪，“好。”
当时租下这套公寓时，降人的父母和新柚都来过一次。
所以新柚知道这里的地址。
那天一之濑琉璃也是先通过她问到的。
新柚沉默地跟在降人的身后，回到家，再沉默地坐上沙发。
森谕降人知道，这个时候适合先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会儿。
他不是真正的小孩儿，所以从小到大不论是父母还是他们的邻居、朋友，都称赞降人沉稳优秀。
再加上他读书比较用功。
在别人的视角里，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他并不自知。
但简言之，他这一世从没做过离家出走的事情。
前世呢？好像做过。
是一次偷偷上网吧被逮住，被训了很久后，和父母大吵一架，夺门而出。
那次的结果是怎样的？他已经有些模糊了。
大概就是又饿又冷地待了半晚上，最后狼狈地回家吧。
但新柚还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来找降人，自己的亲哥哥。
“问你呐，吃过晚饭没？吃过的话，饿了没？”
森谕降人给她倒了杯果汁，放在她面前。
新柚吸了吸鼻子，摇头。
“你先坐着，我给你做点吃的。”降人拍了拍她的脑袋。
凡事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无论新柚和爸妈因为什么而争吵，以致于她能离家出走。
在降人这里，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好。
走进厨房，森谕降人在冰箱里找了找上次一之濑琉璃来的时候留下的食材。
“倒是还剩了些边角料。”
他喃喃道。
他把脑袋伸出去，眨着眼睛喊道：“喂，新柚，吃炖牛肉好不好？”
“诶？哥哥会做这么复杂的菜吗？我吃泡面就可以了。”
森谕新柚抱着腿，惊讶起来。
“试试嘛，但话先说到前面，待会儿你可不能嫌弃难吃。”森谕降人轻轻笑着。
不知怎地，看着哥哥的笑容，新柚心中微暖，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上次一之濑琉璃做了汉堡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剩的牛肉刚好够一人份的了。
其余的配菜也勉强足够。
洋葱，胡萝卜，苹果，土豆......
森谕降人闭着眼，那份【远坂晴雨版法式红酒炖牛肉】在脑海中跳了出来。
等等......
“没红酒啊。”降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而后解开围裙，跑出厨房，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下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好。”
再次走进便利店，挑了一瓶极其廉价的红酒。
“成年了吗？”
“嗯。”森谕降人回答，出示了一下东大的学生证。
收银员是个胡子拉碴但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男孩，他耷拉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便收好了钱，不再看森谕一眼。
提着红酒回去，森谕再次一头扎入厨房。
严格来说，这道红酒炖牛肉很耗费时间。
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只能简化一下，做个更粗糙的版本。
快十一点的时候，森谕降人端着一锅“简化的森谕降人版红酒炖牛肉”走了出来。
“好香！”
新柚从沙发上跳下来，两眼冒光，扑到餐桌前，“怪不得一之濑小姐那天吃了哥哥的炒饭后那样震惊，原来哥哥真的会料理！”
森谕降人笑了笑，又拿出一副碗筷递过去。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炖牛肉的香气充斥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
牛肉和土豆若隐若现浮在汤汁之中。
在做这道菜的过程中，森谕降人放了苹果，能更快分解脂肪，令牛肉更快地软乎熟烂。
除此之外，苹果还能极大程度地除去肉的异味。
在远坂晴雨的版本里，她也使用了这个方法。
“对了。”
想起远坂晴雨，森谕降人心中一动，对已经准备开始吃的新柚喊了一声，“等等，我拍个照。”
新柚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习惯了？
森谕降人掏出手机，横着竖着各拍了一张后便收了起来。
“诶？我以为哥哥会分享到Instagram上去。”
新柚又是好奇地看向他，“只是拍下来吗？”
相比于Line，Ins已经逐渐取代它成为了岛国年轻人最常用的社交软件。
森谕降人笑了笑，没回答。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记录一下。
或者说，有机会的话，到时候去社团时拿给远坂晴雨看看。
毕竟是用她的法子做的这道菜。
“我也可以拍吗？”新柚问道，但顿时又撅起嘴，委屈道，“啊！我忘了我没拿手机出来！”
“等你回去后，我Line上发给你。”森谕降人白了她一眼，“快吃吧。”
新柚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炖牛肉上，“那我开动啦！”
暖色的灯光，炖牛肉的热气，让一向清冷的屋子变得极具温暖。
当然，更重要的是妹妹新柚的存在吧。
森谕降人自从搬成一个人住之后，更多都是孤独的。
虽然他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但如果有一个人一起吃饭，或者哪怕看着对方吃，也是极好的。
“呐，新柚，到底发生什么了呢？可以告诉我吗？”
森谕降人微笑着，看向狼吞虎咽一脸满足的妹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