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山倒吸一口冷气,即便是不用登记,连个姓名也不问吗?
李西山和杨见山跟着这位叫止画的姑娘走了好多迂回画廊,几乎是移步换景,走近了百尺楼靠近最后面的一个院落。
院落周围小桥流水,山石古松,相互环绕依附,又植睡莲、荷花、蒲虅、水草于水中,梅花、杏花、桃花、青藤于陆上,好一个清新雅致的地方。
“止画姑娘,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呢?”
李西山不卑不亢,目不斜视,却依然入眼皆是满眼春色,看着路上美景不断发出感慨,仙子姐姐妹妹太热情了,看得李西山都要着火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何在百尺楼唐突佳人,被美人打了耳光,但是李西山这一路走来,到底有些猜想了。
莫不是仙子姐姐看到自己如此风神俊雅,红粉故意为之,藏有不宜为人知的某种深意,干脆先堂堂正正撇清关系,然后······反正李西山现在的心情已经相当好了。
行云,行云······莫要多想,李西山反复告诫自己。
可惜呆头鹅杨见山只顾着周边风景,却偏偏错过近在眼前的最美景色,遗憾,遗憾啊。
李西山在止画姑娘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不远不近、不快不慢,真的有些挪不开眼。
杨见山也是心中犯着嘀咕,这样的地方,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推开院门,院中景色更胜院外。流水淙淙,多有水雾氤氲处,锦鲤悠游,仿若神龙伴春归。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一个个读书人绝不会聚在一起,或花前,或树下,或临窗,或水边,或亭阁,或舟上,无一例外,人人手捧圣人言,摇头晃脑,用功,真用功啊!
李西山有些愕然,这么多人啊。
“这里不花钱哦。”止画姑娘用一只手轻轻遮住口鼻,偷眼看李西山,倒是没有嘲笑的意思,“公子赶得巧,刚好有一间空余的房间。”
“不花钱?”李西山摸了几下一边脸颊,原来如此。
误会了!什么本来不想住店,什么时不我待,不就是夜禁开始,只能匆忙来到这里,一个完美的不被赶走的说辞吗?
李西山几乎当场捶胸顿足。好歹忍住了,读书人,是吃白食的人吗?误了天大的会了!
明天,一定要好好解释一番,李西山看一眼杨见山,又不差钱。
李西山看了看那些个读书人,个个暮气沉沉,虽然极力维持高雅形象,确实没有高雅气质呀,困顿极了。
李西山那点比试的心境也没有了。
青衫读书人话不多,行止端正,和一般读书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有一点却大不相同。
止画听在耳中,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禁嗤笑一声,还挺会装的。
不过止画马上收敛神色,看李西山一眼,却实在忍不住又红了脸。
“公子,一旦错过,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止画敛起裙裾,微微屈膝,垂下螓首,就只能勉强瞧见自己的脚尖了。
小小的绣花鞋上,一朵红艳艳的桃花,不可爱吗?
正餐又不会跑掉,先吃个甜点,不开心吗?
李西山表面上缓缓点头,心中颇不以为然,免费房间是难住上,住花钱的还不行吗?
止画并没有等到李西山开口,就抬起头,看着很有些自负的李西山,不禁心中又是一荡。
读书人,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哪怕自己有心占了便宜,也不用低三下四的。
止画也不管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反正自己喜欢,就把他往好的地方想,就对了!
上官掌柜若来,止画挡不住,别人若想来,得问过止画答不答应。
让止画带青衫读书人过来,其余人敢不掂量掂量?
止画眉眼波光闪闪,下定决心,再次转身扭动细长腰肢走在前面,打开早上刚收拾整齐的一个房间,点亮红烛,微光闪闪,光亮溢满房间。
靠近里面是卧房,外面是书桌书橱围成的小书房,小书房还有一个卧榻。
好在整个房间清新雅致,并无一点杂乱的地方。
红烛照耀正是读书时,鸳鸯锦被静待佳人来。
李西山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心急,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李西山带着杨见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杨见山倒没什么,李西山眼中泛着光彩,古色古香,不俗气。
等了好一会,依然没等来李西山的任何言语,也没见李西山让小书童早早去书房卧榻休息,止画只能用手遮住绣口,“公子多用功读书,止画再晚一些······”
一句话未说完,止画赶紧遮住嘴巴,咽了口口水,红着脸跑出去了。
李西山还没从上官蓦然的悔恨中清醒过来,忽然又寻思着止画姑娘似乎要说些什么?李西山待要挽留时,止画已经不见踪影。
止画姑娘到底过会是来还是不来,是不是故意推脱的言语呀,现在就留在这里不走,是不是更有诚意呢?
李西山黑着脸看杨见山,是不是因为你呀?
转念一想,止画姑娘走了也好,上官掌柜都打完自己一耳光了,是不是晚上的甜枣已经······咳咳,李西山把念头往下压了压,身边的家伙有些碍眼。
不过仔细看了看个头还没长起来,面孔略显黝黑的杨见山,又觉得不碍眼了。
杨见山也不管李西山,桌上果蔬芬芳,面食素雅,饮用茶水更是回味悠长,独独不吃那些肉脯类的食品。
“你想多了。”
李西山偏偏只吃那些肉脯类的食品。
杨见山填满肚子,没有说话,走到床边,脱掉靴子,把衣服脱下来叠好,盖好被子,躺在床上,自那以后,第一次流露出伤感神色。
十二岁的少年郎,毕竟只是少年郎。
杨见山心中哀痛,又跟着李西山不断赶路,已经非常困倦,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杨见山似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在如墨色的黑影里,杨见山看到李西山从书房卧榻上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听了一会,似乎在决定要听哪一边的声音,然后蹲下身子,挪到一侧墙边,把耳朵贴在上面,就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