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山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都没弄明白读书人到底说了个什么道理,李西山都暂时想不通的道理,何其高深!
李西山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手上加重力道,转眼看到江边就有个酒楼,拿眼神询问了一番。
读书人喜笑颜开,眼看就要答应,却不成想,刺啦一声,读书人衣角被一下撕开,读书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李西山没来得及挽留,竟然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竟然割袍断义了!
李西山大呼没想到,本来还以为说话投机,能把酒言欢呢。
李西山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破烂衣角,说不出的厌恶,赶紧丢掉了,“呸呸呸,原来是个言不由衷的伪君子!”
李西山刚才竟然有种油然而生的崇拜之情,看来再优秀的人,也会有错觉的。
这他娘不就是老和尚口中说的刨读书人祖坟的读书人吗?要把他送到老和尚身边,老和尚还不再送个好东西给自己?
老和尚的好东西,杨见山不在乎,李西山在乎呀,那要是过几天拿出来让人看上一眼······李西山叹了口气,可惜看不见了。
李西山闭上眼回想一下,就确定了,那读书人肯定没有秀才功名的,那件儒衫,轻轻一扯就碎了,还打了不少补丁,恐怕有些年头了。
李西山的判断连傻子都认可,错不了,最不堪的秀才,一身彰显身份的行头,还是置办得起的。
这样一想,李西山就能确定了,那读书人还真是个不靠谱的,就那三句话,还背错了一个字,连那意思,也弄反了。怪不得才高八斗的李西山也一时间被忽悠得想不通了。
很明显,按照那穷酸读书人的理解,高大巍峨的太山之所以一直大,是因为不让土壤离开;河海之所以一直深,是控制住那些水,不让它们流走;王者为了彰显自己的德行,想尽千方百计不让自己的臣民离自己而去······
显然把书读错了,根本就是把意思弄反了,读书读了个前后颠倒、本末倒置。
圣人言这样解读,要是还能考个秀才,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也多亏读书识字人人都有机会,但凡读书识字加个门槛,那穷酸读书人都是个读不上书识不了字的。
李西山忍不住捶胸顿足,错过了!自己那次在八字胡汉子那边还得了粒碎银子呢,这次要是把读书人拉住,读书人把裤衩子押在这边也会凑些银子请自己一顿酒的。
相对于李西山的那几句不痛不痒话,读书人表达的意思,简直罪大恶极!
李西山叹息复叹息,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可惜,是挺可惜的。不过,李西山现在看杨见山,又有些飘忽不定了,是不是也有可能做个好人呢?
李西山笑了笑,愚蠢这个词,万万没有机会和自己沾边,自己一时有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是自己太聪明了,聪明的人容易多想。
李西山实在无奈,自己真的太聪明了,就像这个世间的人将来看李西山一样,只会崇拜,只会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的怀疑,都是那人蠢笨不堪,或者说坏得彻底。
李西山看了看杨见山,这世间,谁都有机会做好人,杨见山不行的。别人抢到的,再多,哪怕多出一点点,然后再分给需要的人,自然可以当个好人,或者说这个世道承认,他是个好人。
可是杨见山不行,一旦把抢到的——或者本身就摆脱不了的东西丢出来······李西山难以想象。
其实也不是难以想象,本来就亲历过,倒不是说不好,反而是那个人,他自己怕了。即便如此,要说那人似乎也有那么一丢丢可怜,那就错了个彻彻底底了。
世间人,说谁可怜都行,就是不能说他可怜。
不光不能说可怜,可恨才正常。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加油!”李西山嬉皮笑脸,反正杨见山是没办法当好人了,这一点,就算是把这世上所有的坏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杨见山,所以啊,杨见山在这方面,真的没办法比过别人,那么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见山见山,一定要战胜自己啊!”
杨见山没有理李西山。
李西山摇头晃脑,反正最终的结果和李西山无关,要怪,有本事去找那个叫李东隅的王八蛋啊。
这样一想,李西山又觉得该喝点酒的。
可惜自己一念之差放走了那个挖读书人祖坟的读书人,要不然,喝酒真不用杨见山掏钱。
杨见山掏钱,李西山是不心疼,但是和别人花钱请李西山喝酒,那种感觉还是相差太多。
毕竟花别人的钱,李西山沾光,那就是让李西山高兴得事情嘛。杨见山要是没钱了,李西山多少会受到牵连的。
李西山没去街巷里面的苍蝇馆子,还是踱步走进刚才看过的江边小酒楼。
酒楼酒水和菜品很一般,没能吃出什么滋味,勉强填饱肚子。
这一桌花钱不多,就没有和旁边的那两位富家翁一般见识,都一把年纪了,还是爷们,却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实在不像话。
也多亏那个李琴良不在这里,要不然,就这几句话,说什么也要把这两位剥下来一层皮。
李府大小姐十几年前远嫁,再未回过李府。到底是什么原因,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从未听说过李家大小姐嫁去哪里,按说李家家大业大,不该如此掩人耳目。
不过,传闻李家大小姐出阁时小腹已经隆起?也一直没有人能证实。
两个人聊着聊着,忽然其中一人撇了撇嘴,两人干脆闭上嘴。
李西山虽然背对着他们,还是察觉到被打量的感觉。
“那个廖添,死得可是一点也不冤,罪证确凿,连他爹娘老婆孩子都说不出个冤屈来。在这之前,谁能想到?咱哥俩好歹官场是有些耳目的,真没想到李琴良和廖添这两人狼狈为奸如此久长······”
杨见山不说话,李西山也找不出什么由头去管这些嚼舌根,按照道理来说,是不该管。一团烂麻,乌烟瘴气,也确实无法厘清。别说是杨见山,就是李西山自己就觉得头疼万分。
这样的热闹,最好不要让杨见山看。
李西山干脆拉着离开酒楼。
没走出多远,李西山脸色忽然变得很差,来这边,本来就是错的,或者说谁都能来这边,偏偏杨见山不该来。
“不交僧道,便是好人。”李西山很认真地轻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