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瑞下了楼，凉风把她的刘海吹乱了些许，在她把头发撩上去时，又弯弯绕绕从开衫的领口潜进她的衣服里。

　　夏天的时候姜瑞总是梳一个蝎子辫，落在后肩。她穿着白衫蓝领短袖上衣，蓝白色的格子短裙，这是五中的夏季校服，比其他季节的校服款式更得学生欢心。

　　当然，就算是普通的校服也能被姜瑞那张精致的脸和与生俱来的气质给撑起来，漂亮不曾削减半分。

　　刚刚那些没见过她的人都看直了眼睛：“啧啧啧，还真是个美女。”

　　“昊哥，她快经过樟树林了。”

　　杨昊右手指夹着烟，轻轻吐出一口雾气，动身笑了：“走。”

　　姜念快急死，可是在梦里她只能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这些事发生，什么都阻止不了。

　　姜瑞刚走到教学楼和办公楼相接的那个拐角，再出去一步就是樟树林，但她的路被一群人挡住了。

　　“杨昊？”姜瑞皱眉。

　　一群人怪笑着吹了声口哨，杨昊走近了些，挑眉道：“今天我带了兄弟来，你不用怕，我就是找他们来做个见证。”

　　姜瑞依然是冷漠神色，面前的路被挡得没有能走的空隙，她沉声：“你想做什么？”

　　杨昊还没说话，他后面那群学校外面来的人就起哄道：“小美女，我们昊哥人这么好，和他在一起你不亏啊。”

　　姜瑞嗤笑了一句神经病，不动声色的将书包抱在怀里：“不要挡我的路，走开。”

　　“哟，昊哥，人家不同意呢怎么搞？”

　　杨昊又逼近姜瑞几步，姜瑞的神色毫无改变，眼里却已经流露出烦躁、厌恶的情绪。

　　杨昊往姜瑞的书包里瞟了一眼，劈手夺走丢在一边，手机从包里掉出来，屏幕上还显示着姜瑞刚刚偷偷调出来的拨号界面，亮着赵叔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杨昊微微调查过姜瑞，知道赵叔是她家的司机兼保镖，别看四十几岁了，但也还是个市级散打亚军。

　　离得近的小弟看了一眼那手机，然后一脚踩了上去：“还没打出去。”

　　如果不是杨昊眼尖，下一秒姜瑞就要在书包里悄悄按下拨号键了。

　　“嘿，这小蹄子挺能啊，还打算叫人呢。”

　　杨昊的神色也没有刚才那样好了，他丢了烟，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黑色耳钉：“姜瑞，老子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他眯了眯眼睛：“要么答应和我在一起，要么……”

　　他冷笑了一下没再往下说，旁边的小弟们都摩拳擦掌笑起来。

　　姜瑞没了手机，现在就算大喊大叫估计也没人能听见了，反而可能会刺激他们。

　　姜瑞表面还是平静无波，但姜念了解她，通过她眼睫毛微微颤抖的频率就可以判断姜瑞已经有点慌了。姜念看向姜瑞的右手，她的大拇指果然狠狠刺进了食指的底部关节，仿佛要掐出血来。

　　她在慌的时候，总是通过这种疼痛来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杨昊看不透姜瑞的神色，但也从她的眼睛里猜出来她还是不会同意他的要求。

　　他很生气。其实他今天带人来没打算伤害姜瑞，只是想如果姜瑞不同意就用他们的气势来吓吓她，逼迫她同意。

　　但是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甘的愤怒从心脏向血液里渗透，他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姜瑞了。

　　杨昊把姜瑞逼到墙角，眼神也狠了起来：“姜瑞，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同意也得给老子同意。”

　　他比姜瑞高，低头想去吻她。

　　旁边被看好戏的人堵着逃不开，姜瑞在杨昊即将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赏了他一个巴掌。

　　周遭安静了一瞬，那些堵路的人心下齐齐想到：这下可好，杨昊可不是怜香惜玉、尊老爱幼的人，就算是被小孩打了都要还回来的。这女的怕是要吃苦头了。

　　果然，姜瑞这一巴掌触到了杨昊的逆鳞，他转过被姜瑞打偏的脸，在姜瑞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抬手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墙上一撞。

　　姜瑞额头被磕出了血，姜念看得又心疼又气愤，恨不得背起大刀就把杨昊砍死。

　　杨昊没放开抓着姜瑞头发的手，让她在被撞晕的疼痛中缓了一会儿，才用自以为很温柔的语气问：“疼吗？”

　　姜瑞死死盯着他，脸上终于现出了怒气。她以前果然没想错，这个人就是脑子有毛病！

　　杨昊瞥了眼站在姜瑞左右边的人，他们立刻会意，狠狠按住了姜瑞的手臂。

　　“啧，昊哥，小美女都流血了，你也不心疼一下？”

　　杨昊不为所动，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姜瑞，冷笑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傲？看见这么多人追在你屁股后面跑，而你却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很爽吧？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自持清高的好学生。”

　　他抬起另一只手摩挲着姜瑞的脸，姜瑞露出极其厌恶的眼神，强烈挣扎着被按住的手。

　　“真是一张漂亮的皮。话说你爸那么有钱，你指不定是从什么小情妇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吧？你妈妈好像是什么杂志主编？烂透了的土杂志也好意思拿出来买。噢，听说你还有个关系不是很好的姐姐？你说我要是把你怎么样了，她会关心你吗？”

　　杨昊每说一句都让姜瑞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泛着冷冽寒光，恨不得刺在他的脸上。血液上涌，姜瑞不顾心脏开始一下一下抽紧的疼痛感，有史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神经病！我姜瑞就算喜欢一条狗都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

　　杨昊目光一凛，再次抓起姜瑞的头发往墙上撞，这次连撞了两下才停下来，姜瑞感觉有很多的血流进了眼睛里睁不开，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的浑浊感让她腿软了几秒，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姜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猛烈加速，胸腔里的气逐渐在被毫不留情的抽走，她还想开口说话，但是呼吸已经变得困难，那种像被水淹的窒息感开始消磨她的意识，她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们还想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病又发作了。

　　姜念看见被人群包围的姜瑞趁他们松懈用力挣脱了手，她想跑过去从书包里拿药，但仅仅只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她都已经没有力气过去了。她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心脏，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气。

　　姜念的视线变得模糊的最后一秒，她看见姜瑞软倒在地上，那双一直漂亮孤傲的眼睛此刻无神的望过来，仿佛在虚空之中和姜念遥遥相望。

　　然后是再一次在梦里看见过的ICU，她看见姜瑞被推了进去，但没被推出来。

　　她看见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神色悲戚，面对着紧急赶来的姜余年和乔萱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姜念觉得自己的意识要被狠狠抽空，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她想用力抓住什么，但是她伸不开手，她什么也抓不到。

　　那个医生说了什么呢？姜念其实没听清，但她可以从乔萱的哭声中猜出来。

　　他大概是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家属节哀吧。

　　不！我不要！去你妈的节哀！

　　姜瑞不能走！你们谁都不准带走她！我不准我不准！

　　……

　　“姜念？你怎么了？”

　　许晟疑惑的声音把她的意识拽了回来，姜念睁开眼睛。

　　她意识清醒的那一秒钟整个人都是空白的，梦里的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姜念还没缓过神，身体却下意识的开始极速的喘气，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许晟奇怪的看着她，刚刚姜念竟然靠着树睡着了，而且还突然整个人紧绷起来，开始流眼泪。

　　姜念深吸了几口气，没顾得上擦脸上的泪，语气急促：“你看见顾南琛出来了吗？”

　　许晟以为她惦记着看顾南琛，笑道：“他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我刚刚有叫你，但你就是不醒……”

　　姜念一听心脏就提到了头顶，没等许晟说完话，她拉起许晟就往樟树林那边跑。

　　跑的时候她还拿出手机打了个120，急切的对电话说着五中的地点。

　　按顾南琛离开的时间来算，此时此刻姜瑞已经被那群人堵到墙角了！

　　“怎么了小念？你打120干什么？”许晟被她拉着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姜念现在特别紧张，从他的视角去看姜念的紧绷起来的侧脸，他莫名从姜念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很令人心惊的、濒临疯狂边缘的凶狠。

　　只有姜念自己知道，那是即将和死神抢人的果断刚强。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姜瑞现在有非常、非常大的危险！”姜念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冲刺了许晟的耳朵，他也开始紧绷的状态，心脏都跟着紧紧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