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马路,姜絮拉着贺烬的手,走得很慢,两人都没讲话,贺烬低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什么都没问,刚刚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从贺余那嘴里吐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原本一天的好心情,全被搅和了,好气哦…
她脚步挪得很小,现在只想让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到家的路再长一点,陪他再久一点。
可再长的路总要走到尽头,到了家门口,贺烬松开她的手,抬手顺了顺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又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点:“回去吧,早点睡,小朋友。”
“哦。”女孩眨了眨眼,很乖地走进门,朝他又挥了挥手。
贺烬单手插兜,看着她的动作,抬手挥了挥,示意她关上门。
直到那间房里的灯亮起,他才转过身,靠在一旁的墙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咬在嘴里,火石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两下才打出火苗,却被一阵风吹得歪斜,点不着烟,他烦躁地皱眉,忽然两只白净的小手护住了火苗,火光一点一点的复苏,点燃了一抹猩红。
眼前的女孩忽然凑近,贺烬任由她拿走了含着的烟,温热的唇贴上了他的唇角,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分开:“男朋友,你今天忘了这个。”
女孩的语气有些委屈。
他一八八的身高,女孩踮着脚,勾着他的脖颈,还是略显吃力。他便扶住了她的腰,微微弯腰,还未开口,便又听女孩道:“还有,别总是把我当作小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
“嗯,”他失笑,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女朋友。”
“怎么下来了?”许是他刚刚出了神,没察觉到这姑娘又跑了下来。
“因为…想你啦。”女孩笑起来,眸子亮亮的。
贺烬不问了,就这么看着她,距离很近,他能出感受到她的心跳,热烈的,和他同步的。
他不知道怎么忍住没吻她的,那一刻,他只想多看看她。
姜絮伸手,将他的唇角向上戳,嘻嘻一笑,杏眼里透着光,光里映着他,“要开心哦烬哥,我一直是你的小太阳,只是你的小太阳。”
只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这是她许过最至上,最真情的承诺。
他听了,记了,信了。
他得到的很少,却一直在失去。他早也习惯了失去的感觉,对此早已麻木,但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失去的一切,都抵不上眼前女孩的一分一毫,不论过去或将来,他一生的运气,或许就用在了她身上。
他从不信神不信仙,但她说的,他都信。
只要是他认定的,不论天荒地老,不论万物枯竭或是宇宙毁灭,都不会变。
她说会陪他很久,他也是,她想要的他都给,命也是,因为是她。
………
“你又去找他了?”
贺望江看着瘫坐在沙发上一身酒气的贺余,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你还没被你爷爷罚够吗?”
“……”贺余瘫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儿子啊,我都说了再等等再等等,他一个杂种最后还能和你抢吗?你现在这样吃苦头的都是你自己!”贺望江苦口婆心道。
“他凭什么抢我风头?!”贺余突然睁眼,眼底猩红。“他回来,什么都被他抢走了,贺氏以后都是他的,我不搞他一顿我就浑身难受。”
“你…害…”贺望江看着他,欲言又止。
算了,随他去吧,这毛头小子太沉不住气,有一些事还是自己来做,反正贺老爷子已经活不久了,他也嘚瑟不了多久了。
贺余弹着手上的皮筋,阴暗地笑起来,东西么,总是要抢来的才有趣。
贺烬抢了他这么多东西,他一定会全部拿回来,并且,他还要把他最在意的东西也抢过来,他要让他一无所有。
………
周一上午,操场集会。
三中新来了一个政教主任,借着期中考后的气氛,在主席台上喋喋不休。
好不容易等到他讲完,副主任又接着话继续。虽然操场上风不大,但是很冷,学生都冻得缩头缩脚,挤在起取暖,就恨不能把这些人的嘴巴堵上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些主任就像是套了北极熊的毛,一点都不怕冷,甚至还能够讲的激情满满。
姜絮很怕冷,走出教学楼之前就把围巾拉高,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耳尖冻得通红,手缩在袖子里,不愿意伸出来。
听着主任一堆废话,她闲得发慌,视线便转移到别处开始找人。
她将七班队伍从前到后都看了一遍,都没发现贺烬的身影,其它几人也不在,她刚刚给他发的信息他也没回。
她忽然想起来贺余前天晚上走之前那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又想到那几个壮汉,心里隐隐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三中注重运动锻炼,课间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姜絮看着台上不知要讲到几时的主任,直接去找王余光请了假。
教学楼空荡,只有广播回响的声音,她才发现,这学校这么大,指不定在哪个角落,而且可能不在学校里,她能去哪里找?
她回到班里拿手机里,给宋厉打了个电话倒是很快便接通了:“你知道烬哥去哪儿吗?”
“烬哥啊,他刚出校门了,不知道干啥去了,他没和你说吗?”电话那头是键盘敲击的声音,不在学校,贺烬没和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了,谢谢。“
没等对面回应,她便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顾不得什么,找了个墙翻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宋厉一懵逼,问号还卡在喉咙里,今天这啥情况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急急躁躁的。
贺烬早上上课到一半忽然走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所以他刚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刚看姜絮的反应,再愚钝也反应过来可能是有啥麻烦。
摘下耳机,拍了电脑前正打得欢的几人,也找人去了。
………
“你还真是难请。“贺余将人堵在学校的后街,叫来了那几个大汉,“不过,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啊。”
“目的。”贺烬站在他们对面,双手插兜,仍是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自始至终没给过他们一个正眼。
“切…目的?今天那群人不在这里,也什么人都没有,你还拿什么和我横?”贺余就是掐准了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的电话。
他也知道贺烬不会出来,于是便说如果他不出来,他就天天去堵姜絮,就算她能打,这么多人还能不干出点什么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这次果然是栽得够彻底,果然一个人一旦有软肋,就处处都是把柄。
“我的目的就是要打你一顿,让你跪在地上叫我爷爷,然后让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丢弃你…怎么样,这个目的够满意吧?”贺余笑得近乎有些疯癫。
贺烬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勾唇,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与他无关一般:“你觉得呢?”。
他最讨厌的就是贺烬这一幅高高在上,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这一副样子,真是讨厌透了。
他敛了敛笑:“一起上。”
话落,七八个大汉一涌而上,贺烬往后退了一步,抓住第一个人的手往旁边拧,清脆的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者,大汉捂着手喊起来,差点倒地上打滚。
其它几个面面相觑,拿了钱就要办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几个大汉的身板不是虚的,贺烬被围在中间,一拳打得比一拳狠。
他没顾及那个伤了手的人,此时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了啤酒瓶,一个狠手就要往贺烬后脑砸。
这一下下去,不死也得废。
瓶身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截往,传来的力道大得很,大汉没防备,酒瓶被夺了去,随着力道往前倾,肚子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直愣愣地向后摔到了地上。
姜絮用右手接的,结的痂还没掉,只包了一层纱布,大汉力气大,接了那一下传来阵阵撕裂感,她感受不到,只感到不断的怒意烧上心头。
姜絮将啤酒瓶往墙上砸了下,清脆的一声,瓶底七零八碎,留下瓶身尖锐的刺。
几人皆是一顿,姜絮动作没停,走到贺烬身边,冷声道,“都给我滚。”
大汉被唬住了,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人,嘴里骂着什么脏话。
“啪啪啪”鼓掌声传来,几人纷纷给让出条路,“姜大小姐美女救英雄的戏码还真是精彩啊。”
姜絮气红了眼,将手上的酒瓶砸到他脚边,“你就是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垃圾。”
“你再给我说一遍?”
“哦…不对,把你和垃圾比都是抬高你了,有多远滚多远。”
“你他妈…”贺余气到一半,反而笑了起来,从那次生活驿站之后他就让别人查了姜絮,姜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她嚣张,她有资本,这种扎手的玫瑰,采来才美。
每一次,他对贺烬的恨加一分,对她的兴趣就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