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

　　八月，天气炎热。

　　徐山走的时候是四月份，陪了糜贞三天，又在三国那边呆了一天多，再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他离开时打的是下山历练的名义，并没有从全真教直接走，但也不过半日路程。

　　中午左右，徐山赶至终南山脚下。

　　守山的弟子早早地就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就招手喊道：“徐师兄、徐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对方模样焦急，徐山心中一凛，急忙加快了脚步过去。

　　“怎么了？”

　　“你、你，算了，你还是自己上去看吧！”

　　小道士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肯定是出事了。

　　徐山急忙赶到山上，却见王处一的院外围了不少人。

　　莫不是王处一出了事？

　　他心中一个咯噔，赶紧奔了过去。

　　马钰和丘处机等人见到他，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徐山心中的感觉更加不好了。

　　行至里屋，刚好看见赵志敬端着个药碗出来，里面的药是满的。

　　对方一看到他，眼泪猛地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抽泣地说道：“大哥，我寻了你半月，你怎么才回来啊，师傅他，他……”

　　赵志敬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甚至忘了称呼徐山为师弟。

　　这个时候的他并不像后来那么卑鄙阴险，还是个淳朴的年轻人，尊师重道。

　　果然是王处一出事了，而且看赵志敬的样子，似乎是要不行了。

　　先生的书中虽然没有明确记载王处一的结局，但他在神雕侠侣中都是出过场的，怎么会死得这么快，徐山怎么想都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发的蝴蝶效应。

　　心中疑惑，他拍了拍赵志敬的肩膀，正待进屋。

　　屋里传来王处一虚弱的声音。

　　“可是我志山徒儿回来了？”

　　声音微弱，几不可听。

　　推门进去。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王处一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看不到一丝红润，脸颊也是无比清瘦，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明显油尽灯枯的样子。

　　徐山心中没由来地涌出一丝伤感，双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床头。

　　“师傅，我回来晚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处一努力地抬起手来，颤抖地摸了摸徐山的脑袋。

　　在他心里，这个机缘巧合收下的徒弟心性很好，道心也足够坚定，只可惜武道天赋平平，要不然……唉！

　　王处一现在说话已经十分费力，却强撑着说了不少。

　　大抵是遗憾两人师徒缘分太浅，没能教给徐山更多东西，赵志敬和崔志方两人虽入门早些，但徐山的年龄却比他们要大，要多看着他们点之类。

　　徐山一一应下，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他拜师王处一不过是利益驱使，可这一年来王处一却是真心待他。

　　这里外里一比较，眼泪终于从徐山的眼角滑落下来。

　　许是见到徐山了却了心愿，当天晚上王处一就没了呼吸。

　　全真七子之一的玉阳子，就此仙逝，与书中相比至少提前了十几年。

　　葬礼是在马钰的主持下进行的，很简单。

　　之后徐山主动提出要给王处一守墓半年。

　　倒不是他对王处一有多大的感情，而是因为他头上戴了假发，不太方便。

　　更何况，他的心底深处到底还是有一丝丝的惭愧。

　　于是便在王处一的墓边搭了个草棚，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勤练武功，江湖上的大事一概与他无关。

　　按照书中描述，这个时候的郭靖应该在蒙古那边，跟着成吉思汗西征打仗。

　　徐山原本还打算去看看铁木真长啥样，可路途太远，想想还是算了，又不是真实历史上的成吉思汗。

　　对了，杨过好像也是在这一年出生的，而小龙女比杨过大了四岁，应该早就在古墓里了吧，倒是可以抽时间去看看。

　　……

　　暑去寒来，半年已过！

　　山上已经被大雪覆盖。

　　徐山背着个布包，站在一处峭壁边缘向下张望。

　　峭壁下亦被白雪所覆，看不清模样，但前面不远处的密林中便是活死人墓的所在。

　　即便白雪皑皑，这密林的松柏依旧郁郁葱葱，看不清天日。

　　徐山瞧了会儿，从旁边的斜坡绕道过去。

　　这斜坡虽陡，但以他如今的轻功修为倒也不难。

　　再往前走便看见一块石碑。

　　碑上刻着四个字。

　　“外人止步”

　　这就是全真教和古墓派的分界线了。

　　教中弟子，尤其是三代弟子大都知道当年师祖王重阳和林朝英的旧事。

　　教规上也规定谁都不可踏入活死人墓一步。

　　徐山当然也不会造次。

　　更何况孙婆婆的毒蜂也不是闹着玩的，十多年后赵志敬就是在这里差点被蛰死。

　　不过徐山也没打算进去。

　　从包里取出十多根铁管铁架之类的东西，一番组装之后，一个简易烧烤架便成型了。

　　接着又取出木炭、调料、鸡翅、肉串等一大堆东西。

　　伴随着炭火的炙烤，香味逐渐顺着密林弥漫开去。

　　没多久，密林那边响起些淅淅索索的声音。

　　徐山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密林里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张望。

　　脸被枝桠遮住，看不清楚，但想来应该就是小龙女。

　　算算时间，如今的她不过才四五岁，还真是“小”龙女。

　　对方不敢出来，只是偷看。

　　徐山假装没看到她，自顾自地边烤边吃，还顺手整了个蘸碟。

　　又麻又辣，他的最爱。

　　大雪纷飞，蘸着蘸碟吃着烧烤，汗水大颗大颗地冒，好不痛快，就差一瓶啤酒了。

　　徐山这边吃的爽，却是苦了密林中的一老一小两人。

　　在小的那个第N次拉了拉老的那个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向她时，老的那个忍不住了。

　　身形一动，跨出密林，站到石碑前，语气冰冷地说道：“阁下十数次来我古墓派，到底意欲何为？”

　　终于出来了，不容易啊。

　　看着站在石碑前的女人，徐山心中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每隔几天就跑到石碑前换着花样弄吃的，就是为了将里面的人引出来。

　　早在第一天对方就发现了他，结果硬生生地忍了一个多月，再不出来，他都快没耐心了。

　　站起身来，徐山冲女人抱了抱拳。

　　“您就是孙婆婆吧？”

　　女人大约四十来岁，模样有些丑陋，但也不像书中说的那样难看的要死。

　　孙婆婆“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冷着脸说道：“古墓派不欢迎你们这些牛鼻子，若是再来，我可要放毒蜂了！”

　　语气虽然冷，但徐山注意到孙婆婆的眼神却是不住地往烧烤架上瞄。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句话放到女人身上其实也蛮适用。

　　以这个世界的烹调水准，徐山来自现代的各种调料加上他本就不错的厨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这一点在赵志敬尹志平他们身上得到了深刻的体现，“大哥”比谁都叫得勤。

　　就连马钰他们时不时地都要来徐山这里串串门。

　　表面上是来指导他的修行，但实际上嘛，呵呵。

　　反正他们每次都是满载而来，空手而归。

　　马钰他们都挡不住，更何况古墓派里面基本吃素的两人。

　　若是十几年后吃素吃惯了的小龙女还成，但现在嘛。

　　徐山又抱了抱拳。

　　“晚辈徐志山，先师乃玉阳子，并无其它目的，只是听说……”

　　如今的徐山，谎话张口就来。

　　当下，一番仰慕王重阳和林朝英之间的故事，又可怜墓中女孩，只想略尽绵薄之力，帮忙改善改善伙食的说辞从他口中娓娓道来，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或许是这番话戳中了孙婆婆的泪点，也或许是这几年来从来没给小龙女吃过好的，又或许是徐山的外貌具有欺骗性，孙婆婆的眼眶竟意外地有些泛红。

　　沉默了许久，他转身朝密林点了点头。

　　一个小女孩飞快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抓起盘子里的鸡翅，也不觉得烫，直接就往嘴巴里放。

　　小女孩容貌秀丽，明明才五岁，却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模子。

　　这就是小龙女么？

　　终于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