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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以命抵债

何以来日方长 千度书生 2340 2024-11-13 10:56

  “后来打听到他在尺神国当了官,我年纪大了,过不去,写了很多信托人带去,只得他一句,此生再无师父!”人到伤心处,声音都是颤抖的。

  枫沙听着这些他不知道的陈年往事,眼泪扑扑直掉,原来师兄这些年心里这么苦,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有友人说他要出使羌国,我强撑着腐朽之躯,只想再见他一面,唉!阿沙,你过后就随徒孙下山去替我见见他,帮我瞧瞧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祭拜我的时候多跟我讲讲!我原想着,他要是做什么祸国殃民之事,就让你绑他回归居山!”枫灵道人的声音哑涩。

  枫灵越讲,枫沙越哭的大声,直身抱住枫灵,“师兄,是我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好好照顾你,就知道跟你讨银子,跟你闹脾气要下山!原来山下那么可怕,连小济都受到陷害,你都是为了我好,我都不领情!”

  枫灵看着小自己四十多岁的小师弟,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孙啊,你这师叔公,空有一身蛮力,人情世故都不懂,也没得讨生活的技能,你带去你师父那里,颐养他天年,就当还师徒之情!”

  “阿沙,好了,不要哭了,里屋卧榻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去收好,以后照顾好自己!”枫灵拍了拍枫沙的肩头,算是决别了!

  枫沙收了哭声,知人寿命终有尽头,起身去里屋寻银子。

  枫沙道人看着眼前的少年,“苍恒是吧,王朝气数都是天定之事,帝王无道,就算你们这次阻止了暮济,仍会有他人推动战争!天下之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非人力所能控制!英雄年少,血气方刚,总以为自己能救天下苍生!”

  我行这世间百年余,医了不知多少人,可我医不了世道!先帝时,首辅张正月,整顿冗繁的官僚之制,整合苛捐杂税,开山扩林,凿运河,不过十年,粒米狼戾,兵强马壮!你可知他的结局?”枫灵道人那历尽沧桑的目光,使苍恒深知,这世道非他之力能力挽狂澜!

  羿安想,自己既是亡国巫沂皇室之后,又是尺神皇室之后,没为这天下苍生考虑过,是不是罪过啊?可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觉得每天能吃好喝好睡好,就很满足了!

  “那样一代贤相,最后落得惨死狱中,满门抄斩!不过数十年,朝廷曾经积累的财富挥霍已尽!”枫灵道人见过那救世之人数面,昔人已逝,只剩他老泪纵横,“想救世道,要有贤明的君主,还有一派为国为民的朝臣啊!少年,不是你一腔热血的孤勇就能让腐朽之木重生!”

  字字句句犹如雷锤击中苍恒胸口,那般醍醐灌顶,曾经想不通的,无人能解的困惑,原是如此!他清醒又迷惑的走出屋,站在院子里,空目无绪!

  屋内,枫灵道人叫修羽给他搬了身,与羿安对面而坐,四手对合,一边将自身内力源源不断灌入羿安体内,一边指挥修羽按时辰针刺羿安气血运行瘀滞的脉穴!枫沙道人找得银子后,也在旁安安静静的等候着。

  申时,枫沙道人同苍恒吃了晚膳,但枫灵道人三人仍未停息,枫沙知不能干扰,就学苍恒坐在屋檐下枯等!

  将近子时,枫灵道人在屋内说了话,“我已打通你的全身经脉,性命已是无忧,只要以后你不再动用巫沂之力就不会再受其反噬之苦!”

  又道:“曾有闻,是巫沂先祖得仙人赠神物而得,建立了巫沂国,其后代偶有出生就带有此神力,然,巫沂之力本非凡人之躯所能得,或以国祚相抵,或损自身寿命!巫沂国立世不足百年,我原以为巫沂皇族早已消亡,不想还有你这半个血统的巫沂皇族存在!”

  羿安经枫灵道人灌入深厚的内力,自觉浑身精力充沛,再无疼痛不适,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活着的舒坦!

  对枫灵道人行了最高格的跪拜之礼,“师祖在上,请受羿安拜礼!”磕了响头,挺直腰身,“我只认您是师祖,与旁人无关!”

  “乖徒孙啊,暮济是能解你身体伤损之痛,只是那样他也得耗损自身大半功力!”枫灵道人劝解道。

  “人为己道,我也研读过一些医籍,岂会因此而痛恨他!师祖有些事,你不知,还是让后辈自己处理吧!”羿安起身,扶住枫灵道人摇摇欲坠的身躯。

  “个人恩怨个人了,我此生恩清怨了,已无牵挂,小徒孙,左边那柜子里,有几本医书,还有一本强身健体的功法,是我平生心血所在,你都拿去,好好研读!若得有缘人,能把其中医术之道发扬光大那是最好了!”枫灵道人声音低微,神识也开始渐渐涣散。

  “后院,有个小温泉,你泡上三日后再下山!呼~~枫沙呢?小胖子去哪了?我要和他说点悄悄话呀!”枫灵道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

  修羽立马叫来枫沙道人,两人双手相握,枫灵道人才释然,开始低声絮叨。

  苍恒在门槛前未踏入,看着一代医宗陨落,心里偌大空凉。枫沙抱着他在世上唯一亲近之人,嚎啕大哭。

  在归居道观里正睡的羌保朗、阮布二人被惊醒,赶到桥头,又不敢过,听着哭声心中莫名悸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枫沙起身取了油灯,背起枫灵躯身,往屋外走去,修羽赶上前帮忙,枫沙却道:“我要带师兄去和师父葬在一起,那是我派密地,你们都不要跟过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羿安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中涌上不可名状的情绪,虽师祖本就是将去之人,可若不是他,何来自己的新生,此生一面之缘的人,赐予了新生,此后再不可能相见的人,她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十年前自己娘亲离开自己时的场景,娘亲说“人,终有一死,我这前半生都不知道在活什么,我的母亲将遥不可及的痴梦枷锁般套在我身上,后来有了你,我也不想管你父亲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你就是我这辈子来到这世间的意义!此生足矣,不再相求!”

  泪水涟涟,模糊间似看到了母亲清丽柔和的笑脸,如光明包裹着她,使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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