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将陈老汉送回了家,便赶着马车回到了长阳街上。
此时已到了深夜,长阳街上虽然人少了许多,比刚才过来的古井坊热闹了许多,街道两旁依然灯火通明。
石头坐在车上许久没有说话,显然他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而赵玄的马车顺着长阳街越往里走,越靠近皇城。
“十二叔,我们这是要去哪?”石头终于开口说话了。
赵玄松了口气,淡淡道,“回家。一会进了家跟着我走,不能乱跑,知道吗?”
“嗯,知道了。”
赵玄继续驱车往里走,热闹的街道渐渐稀疏了起来。
不远处一队手持长枪的卫队正在巡逻,门楼处设有关卡。
“站住,干什么的?”一卫兵挡在了赵玄马车前。
“回家。”
“亥时后这里禁止入内,你回去吧。”卫兵挡在赵玄面前。
“这位大哥,我真的有事要回去,通融一下吧。”说罢往腰里摸了摸,发现自己带的钱都给了小云。
“不行,这是大将军的禁令。”
“什么事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楼里传了出来,一名牙门将从里面走了出来。
“将军。”那卫兵朝着牙门将抱拳施礼。
牙门将晃晃悠悠的走到赵玄跟前,定睛一看,这不是大将军的小儿子吗,赶紧把卫兵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道,“你不想活了,他是大将军的小公子,你难道大半夜的跑去将军府问问是否放他儿子回家呀!就是将军不怪你,可将军夫人能饶了你。”
卫兵一听吓得不知所措,“将军那我该怎么办?”
牙门将看了看赵玄,“你这样,一会你就说你去先通报一声,过一会就说可以通行了,不就行了吗…”
卫兵一个劲的点头,之后走到赵玄跟前,“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说完也不等赵玄回话,一溜烟跑没影了。
只留下赵玄在门楼外凌乱,我还没报姓名呐你去给谁通报啊!
又过了一会那卫兵就回来了,“请进去吧。”
挥手示意其他人把障碍物拿开。
赵玄不禁暗自发笑,这哪里是通报啊,就是走个过场,连自己的名字也没问,恐怕是刚才出来的牙门将认识自己。
这里距离将军府少说也有两里地的路程,怎么的也需要一柱香的时间,你才跑出去多远就折返回来了,连泡尿的功夫都没有。
“多谢大哥。”赵玄拱手笑道。
卫兵赶紧回道,“不敢不敢。”
看着赵玄走远,牙门将从门楼里走了出来,蹦起来朝着那卫兵的头盔上,叭的一掌拍了下去。
“你个笨蛋,连名字都没问就跑了,回头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了来,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牙门将气的直跺脚。
而卫兵却像个闷葫芦不吭声。
“好疼,差点舍我一手指头。”牙门将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马车上石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叔,问你件事,那军爷为什么没问你的名字就跑去通报了?他怎么知道你叫什么?是不是那个从门楼里出来的将军认识你。”
赵玄微笑的看着石头,“你小子挺机灵的吗,这都看出来了,是的就是他认出我了。”
“嗷,原来爹说的是真的。”
“你爹说过我什么?”
“有一次爹和娘讨论是否能把你那金刀给当了,爹不同意,说那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碰。还说你家祖上可能是军人,那把金刀就是你祖上留下的传家宝,所以坚决不能当。”
看这石头打开了话匣子,便想多问问两句,看看他是否知道林大哥的下落,“你爹去了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回来过吗?你娘有提过吗?”
“只听说爹为了还债,去了杜老爷家的矿上做工。”
两人正说着便来到了将军府。
石头虽然不认识字,但将军府气派的大门还是给石头不小的震撼,门口两旁摆着两座石狮子,比石头的个头还高。
高高的台阶上巨大的两扇门,铜钉整齐的排列着。
“噹噹噹。”赵玄扣动着门上的铺首门环。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老头探出头看了看,“您回来了。”
“嗯,我爹在不在?我娘回来了吗?”
“老爷一个时辰前去了皇城,你娘还没呐,这才走几天呐,夫人没个把月回不了。”徐管家拉开大门,看到马车上坐着一孩子,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便指着问到,“这孩子是谁?”
“一位故交的孩子,叫石头,托我照顾,不用安排住处了,就住我那,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带去龙牙岭。
待会烧个汤水,让他洗洗。”赵玄说着摆了摆手示意石头下来。
石头跳下了马车,来到门前,徐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是该洗洗了。”
顺着长廊走进了前院,看到有几名手持长枪的卫兵在站岗,又绕着后院的花园走了一会才到了赵玄的房间。
小石头一路好奇的看着周围,干净的石板路,灯火通明的长廊,崭新的漆木,到处是散发着香气的房间,这是人住的吗?他心里不禁问到。
“进来吧。”赵玄招呼道。
小石头怯生生的走进了赵玄的屋里,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赵玄则埋头在那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小石头,跟我来。”门外徐管家一脸和睦的微笑招呼道。
“去吧,没事的,你一会就回来了。”赵玄看了一眼有些怯生生的石头安慰道。
徐管家看着石头有些生分,便伸出手拉着小石头。
小石头摸着徐管家厚重的手,感觉到了一股长辈的温暖,原本抗拒的心理渐渐的舒展了许多。
这个没有爹疼,娘又不要的孩子此刻突然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石头被领进伙房旁的一间屋子,徐管家让石头自己进去,给他拿了件衣裳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将母亲纳的千层底小心翼翼的放好,平生第一次独自一人下了这么大的汤池里,洗去了一身的污秽。
洗完澡后换了身家丁的衣裳,这件朴素的衣裳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好了,最起码不用衣不遮体了。
按照徐管家的说的,沿着路来到了赵玄的房间,却看到赵玄已经入睡,自己则在赵玄卧榻旁找了个地躺了下来。
而远在古井坊的那头,石头的家里,小云已经擦干了泪水,将自己洗漱干净,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那面铜镜因为时间太久了,人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到小云那坚毅的眼神。
摸了红唇,画了眉,换了那件石头爹在他们大婚时做的却一直不舍得穿的衣裳。
推着两轮车将竹篮挂在了院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