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幽暗的房间里,地上铺满了杂草,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气味。
一张干净的木桌上摆着一盏昏暗的灯。
干净整洁的床榻上杜汝铭盘膝而坐,脸上显得非常平静,他抬着头望向那扇只有巴掌大小的铁窗,看到外面正燃放着烟火,掐指一算自己被关进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以来,除了送饭和打扫卫生的两个人,便没在见过其他人。
吱呀一声,铁门下的小门开了,从小门里塞进了一食盒。
杜汝铭猛然睁开了眼,不假思索的起身,拖着手脚的锁链哗啦啦作响,来到了门前。
眼看着食盒就在跟前半步的距离,杜汝铭却顿住了。
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他努力伸出脚尖将食盒勾到了面前。
提起食盒来到一张木桌跟前,端坐。
打开食盒,一碗粥,两个馒头,一壶水。
一天两顿每天都是这些,但他依然平淡的将这冷饭端到自己面前,不一会便吃完了,喝下最后一口粥。
拿出一块手帕叠好后,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又将桌子上掉的渣擦干净倒进碗里。
把食盒中的水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将碗筷放回食盒,起身拎着食盒走到门前将食盒尽量往门洞处放。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自己不是被人关起来了。
门外,一白衣男子坐在四轮车上,身后站着是一名白衣少年,白大宝。
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里面的杜汝铭。
白衣男子挥了挥手示意离开这里。
两人很快来到了地牢外的空地上,“爹,我们抓他做什么?”
白衣男子抬头望向天空,“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想让赵玄查到骊山矿脉的事情。
我也不确定那小子会不会通过其他办法查出来。”
“爹骊山矿脉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您去了一次险些丢了性命,可杜汝铭和独孤庵,还有韩冲他们为何对那下面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那下面藏着的东西是我们都无法理解的,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可那东西会让世人为之疯狂,会使人迷了心智失去了判断。”白庭顿了顿,眉头紧锁眼睛盯着自己失去的双腿。
“一个小小的龙灵灯就使的北纪这座高楼差点毁于一旦。
要不是王楚州拿走了龙灵灯交给了韩阳,现在的北纪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不如杀了他不更省心。”白大宝玩笑道。
“有些事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你看看刚才杜汝铭平静如水,他一定猜测到了什么。
能猜到什么。
整个叶城之中能将他杜家一夜之间消失的没有多少人,而想让他消失的那也只有我们一家而已。
杀了一个杜汝铭他们还会扶持其他人。”白庭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不由得笑了。
“那我们怎么办,一直这样留着他?”
“留着吧,他们一定会来的。”白庭抖了抖腿上的棉被,将白色斗篷披上了头顶,“送我回去孽法寺吧。”
“不去叶城老宅看看了?”
白庭看着远方叶城就在脚下,“不去了,那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认出来麻烦。”
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皇城大院,康宁宫中,老皇帝吴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身旁躺着一条的细犬,吐着舌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老皇帝。
突然它闭上了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外,嘴里发出呜鸣声。
“皇上,大将军求见。”张德喜在门外不敢靠近。
一声犬吠将睡梦中的吴减惊醒,那细犬一下扑倒了门前,仍然叫个不停。
老皇帝根本听不到谁在喊什么,“别叫了!”
那细犬乖乖的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低鸣声。
“皇上,大将军求见。”
“谁!”吴减像是没听见一样。
张德喜提高了嗓门,“大将军赵印求见。”
“赵印是谁?”
张德喜在门外一惊,随后露出了笑容,“皇上,是本朝的大将军赵印,有事求见。”
“大将军叫赵印呀!嗷,那让他进来吧。”
“是。”张德喜应了一声大跨步的跑出了康宁宫。
老皇帝吴减牵着细犬挪步来到自己床榻前,坐在床上,不多时就听到有脚步声来到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奇怪的是那只细犬见到赵印进来竟然不叫,只是歪着头看着他。
“臣赵印…”
“行了,把门关上吧。”老皇帝吴减撒开手中的绳索,那细犬一把扑倒赵印怀中,撒娇似的低鸣,不住的要舔赵印的脸,就是够不着。
“好了好了,去到门口蹲着去。”赵印摸了摸细犬的头,那细犬像见了亲人一样仍然不撒开爪子。
“去!”赵印抬起巴掌吓唬它,这才放下赵印来到门旁蹲了下来,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赵印,仿佛再说还没亲够。
“坐吧,说什么事。”老皇帝吴减拍了拍自己的床榻。
赵印笑着看着他,“臣有罪。”
吴减看着他,又生气又想笑,他知道这是赵印惯用的伎俩,笑着顺自己有罪就说明他又干了件捅娄子的事,但对于北纪来说又是好事。
“说吧,说说看。”老皇帝本着脸。
“站着说还是坐着说?”
“爱站站爱坐坐。”没好气的说道。
赵印一屁股坐在床榻前的地上,“我呀让吴卓去了幽州,本想着让他在那里锻炼锻炼,不曾想九皇子也学起了当年你启事的模样,霸占了淮西城,还把吴三胖子也揍了,不过…”
老皇帝吴减听着笑了笑,但听到赵印话锋一转脸色阴沉不定,便开口道,“不过什么说呀,跟我卖什么关子的。”
“不过我听闻吴三胖子和烈王马珏勾结到了一块,而且他们和独孤庵似乎也有来往。”
“什么?马珏没死吗!”吴减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圆。
“可以肯定,马珏没有死。”
老皇帝噌的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好啊,极北冰原我去不了,这东海之地我还是可以一去的,临死之际我只有这一个心愿了,整备三军,下月初我就去会会吴三胖子,他要是不把马珏交出来可别怪我不念亲情。”
“稍安勿躁,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虽然也不算什么,毕竟你有这么多孙子,也不差一个重孙儿。”
“嗯?”吴减眯着眼看向赵印,“重孙?那几个小崽子毛都没长全呐谁给我整的重孙。”
说道此处吴减愣住了,自己几个孙儿当中也只有吴涯已经成人了,难道是他。
可转念又想了想吴涯至今还未婚配,哪来的孩子,“快说,你这整天就知道卖关子给我。”
“你猜的没错,是吴涯的。
他在塔鲁国认识了一名北冥的女子,两人同病相怜,自是好到了一起,如今产下一子,我们在北冥的暗探传出来的好消息,那孩子的名字叫吴不修,是你老吴家的骨肉。”赵印靠在床上笑道。
“真的,趁着我还活着,你赶紧把他给我接过来呀!”吴减情绪有些激动。
赵印摇了摇头,“接不了。”
“为什么,是路途虽然远了些,估计他们那还下着雪,路面不好走,可派个车队过去吗?如果怕有人暗地里动手脚,写道国书让北冥派兵护送一下,到时候朕重赏他们,要多少茶盐铁给够。”吴减大手一挥,说到兴头上三两步走到桌子前就准备动手写国书。
“北冥的王叫什么来着?”
“老哥哥呦!您还是别写了,人家不可能把这孩子送过来的,你就是再加两座城也不换。”
吴减回过头看着赵印懒羊羊得靠着床榻,“什么意思?一个孩子两座城都不换,难道要我拿一国换之,你开什么玩笑。”
“老哥您看我是向开玩笑嘛!那孩子他娘是现在北冥女王莫熙,你说人家能换吗?可不得拿一个国来换?”
老皇帝更加激动了,“你再说一遍!”
“嗯,可不是得拿一个国给那孩子当个王人家或许能给你送回来玩两天,不过就算你给他们一个国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
“我是说,那孩子的娘是北冥的女王,吴涯儿子母亲是北冥女王?”
吴减手中的笔墨滴在纸上,沉思良久,“一个年轻的女子如何能主持一国之政?”
“这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北冥那是跟咱们这不同,说到底她是个王,难道因为你一封信就把那孩子送到北纪嘛。”
吴减再次陷入了沉默,看着摇曳的烛火不禁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国书。”
说完吴减低下头,双眼闪着灵光,一口气写满了整张纸,最后落款处直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吴减长舒一口气,一转头发现身旁的赵印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手里拿着吴减的印玺。
“还盖吗?”
“这是封家书,盖个章味道就变了,你找人给我送过去吧。”
赵印将信收好放进一个特质的竹筒之中,用红色泥封好,拿出自己的印象。
吴减看着赵印,“人老了,眼睛花了,耳朵也聋了,这把岁数了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王权霸业。
心里惦记的只剩下那几个孩子了,真怕自己过去以后他们兄弟相残。”
“嗨老哥哥,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你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赵印宽慰道。
“是啊,不过我有件事要托付给你。”吴减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封信,“现在别看,等到哪天他们几个人要是为了这皇位相互争夺时再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