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把陆景衍还给我吧
一出门。
一股子寒风瞬间从袖口处吹进来,冷意直渗入骨子里,冻得发抖。
宋小檩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往玉珑阁。
抵达时,正好十点二十分。
阁楼外红灯笼随风一摇一曳,亮着微弱不明的烛光,仿若点缀的漫天星辰,人来人往之中,光阴似箭,沉淀于岁月里,什么都留不住。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老板娘苏淩淩。”
刚进阁楼,她便慌忙拉住一个匆匆行过的服务员,急切的语气里夹带着一缕厚重的喘气声,似卷着风沙雪月,莫名沧桑。
“您是?”
“哒、哒、哒——”
蓦地,木质楼梯上徐徐传来一道清脆的高跟鞋鞋跟踩踏而下的声音,缓缓入耳,且有节序,光是听着,就给人一种温婉至极的感觉。
她抬头,便一眼望见苏淩淩穿着一身绿色旗袍,一头长卷发用一根玉簪盘了起来,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缓缓从楼梯而下,芊芊玉指中夹着半截烟,云雾缭绕之间,倒是有几分古典女人的味道,却又不乏一股纯欲的野性,简直将风情万种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老板娘,这位客人要找您……”
闻言,苏淩淩格外浅淡的目光慢慢落到宋小檩的身上,透过一层薄薄的白雾看清了那张清纯的脸,骤然,她掐灭烟,快步走了过去:“陆景衍呢?他来了吗?”
宋小檩摇摇头:“他没来,只有我一个人。”
苏淩淩流转了眼眸,半晌后,轻轻说道:“你跟我来吧。”
包厢内,装饰得古风古韵。
烛光没有点,只开了一盏灯,却足够灯火通明。
苏淩淩泡了一杯花茶,递给她,语调轻缓:“这么晚了,陆景衍知道你出来吗?”
袅袅白烟模糊了视线,鼻间随之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宋小檩望着雕刻精致的茶杯,眸色渐沉,轻轻摇头:“他不知道。”
四个字,微微的颤抖。
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的一根稻草,而压死她的却是无数个沙粒。
即无数个细节。
无数个陆景衍不爱她的细节。
这些沙粒终究堆积成山,几乎重得她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她不甘心,也难以释怀。
这所有无法平息的情绪,像暗涌着的潮水漫延而来,那一刻,你只想着如何求生,再无别的顾忌。
苏淩淩的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玻璃,伴着些许慵懒的声音,“你把热茶喝了,暖暖身子,等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宋小檩突然抬头看向苏淩淩,她的眼圈发红,鼻尖也红红的,像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在风雨中被受无情的摧残,只求有一片安宁之地,连同声音都苍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就像一朵枯萎的花,你又要它如何向阳而生。
她淡淡地开口——
“你把陆景衍还给我吧。”
“嗯?”苏淩淩一瞬微微地皱起眉头,有些没理解。
望着那同她相似的眉眼。
杏仁形状,远看雾气蒙蒙,近看波光潋滟。
她突然一阵窒息。
那时候,他到底是在想陪着他年年复年年的小孩终于长大了,还是在想远在北城之外的苏淩淩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她真的好想知道答案啊。
尽管这个答案早已在无数个细节里透露出来了。
如此的锥心噬骨,她怎能若无其事?
泪水决堤之时,宋小檩沙哑着道:“你把陆景衍还给我吧,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了,我只想要一个陆景衍,别的什么都不要。”
凭什么苏淩淩一出现,就可以夺走陆景衍全部的爱呢?
是,她是迟到了五年。
但她与他相遇的那年,她不过六岁,他不过十一岁。
明明比遇见苏淩淩还要早。
早了整整七年。
可为何结局却是这样的不尽人意。
她痛哭不已,哭得麻木,哭得没有力气,身子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这层层包围的巨大又浓烈的悲伤,缓缓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像无家可归的小孩,令人怜爱,又令人心疼。
苏淩淩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本想蹲下身来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穿的是旗袍,只能弯下腰,动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她,“别哭了,生得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可不是用来哭的哦。”
像三月里的暖阳,融化冰雪。
苏淩淩是那么的温柔,可自己却是如此的自私。
那一瞬,宋小檩的理智渐渐找了回来。
想想也对,爱情这个东西又有谁能左右得了的呢?
苏淩淩没有错,陆景衍也没有错。
所以,她不能够这么自私地认为他是她的所有物。
他从来都不属于她,又谈何来的还给她这一说法。
简直可笑至极。
也丢脸至极。
随后,宋小檩抹掉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眸中水光潋滟,倒映着五彩的世界,她真挚地一字一句说道,“谢谢你的纸巾,也谢谢你安慰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送你……”
“不用了。”她摇头,“我自己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宋小檩慢慢消失在眸中的背影,苏淩淩突然似释怀般地又有几分可惜地轻笑一声,“原来,你也是爱而不得的人啊,我们都一样,只不过,你远远比我幸福太多了,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爱而不得啊。”
她骤然陷进回忆中,久久未能回神。
“司总……”片刻后,服务员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
“别叫司总,叫我司先生。”
“司先生……”
听闻“司先生”三个字,连同那玩世不恭的声音一齐落入耳里,她的眼底忽地一片冰凉,比寒风都要来得刺骨,随即漫延而来深深的、挥之不去的厌恶感。
“老板娘,你想我了吗?”
极致暧昧不清的语气,听得人面红耳赤。
偏偏苏淩淩听得直反了胃。
她从包里摸出烟,夹在指间,擦开打火机,点火,最后咬进嘴里。
唯有烟的味道,才能让她不至于那么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