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琅在文件上签好字。

　　她的全身一阵发麻，头皮被揪得紧紧的，太阳穴“突突”地疼。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苏云琅终于抬起头，面色苍白地看着各位董事。

　　她虚弱地冲秦桑笑了一下。

　　顾安东带头鼓掌，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秦桑坐在上首，脸上一直面无表情，苏云琅的一举一动，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进行下一个流程。”秦桑淡淡地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苏云琅完全记不清了。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顾安东摆弄着，他让她站，她就站，他让她笑，她就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让她坐如针毡。

　　董事们每次小声说话，她都觉得是在议论自己。

　　而秦桑……

　　苏云琅难受地想，秦桑他，已经完全无视她了。

　　会议结束，董事会鱼贯走出会议室。

　　苏云琅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两条腿像灌铅一样重，想站也站不起来。Lily看她的样子实在可怜，转回来想扶一扶她，苏云琅唇色苍白地说：“谢谢你，不用麻烦了。”

　　她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安东，问：“这下你满意了？”

　　顾安东看着云琅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歉疚：“对不起啊琅琅，这一切对你太突然了。”

　　Lily见两人有话要谈，就贴心地走出会议室，帮他们关上了门。

　　苏云琅突然把脸埋在手里，瞒下一滴眼泪。顾安东拍着她的肩膀，向她解释：“我怕早跟你说了，你会更纠结，更难受。现在快刀斩乱麻，对我们是件好事。”

　　苏云琅微微转动着眼珠子，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活气。“我知道，这不怪你。”

　　她虚弱地说：“之前你早跟我说清楚了，会通过一定办法加入董事会，你的意见，我也同意了的。”

　　只是最近发生了好多事，苏云琅和秦桑之间跌跌撞撞，所以忘了与顾安东的约定。

　　她说：“顾安东，你出去吧，我想在这里，自己静一静。”

　　顾安东安慰地拍了拍她，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想清楚。他为云琅倒了一杯热水，看她喝了一半，才走出312层大楼。

　　苏云琅一直僵坐了五个小时，午饭时间到了，她也不饿，就喝顾安东给倒的那半杯水。

　　下午四点点，阳光对顶楼的炙烤越来越严重，苏云琅坐在圆桌旁，豆大的汗水顺着脸滑下来，落到衣领里。这期间没有人来见过她，大家（最重要的是秦桑）好像忘记了有她这个人，任由她在312层自生自灭。

　　好呀，苏云琅破罐破摔地想，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突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苏云琅满怀期待地抬头，看见来人后，又默默低下头去。

　　是果子。

　　果子提着个小餐盒，里面放着新鲜水果和几个寿司。她小心翼翼地越过椅子，怯怯地唤她：“云琅姐。”

　　苏云琅勉强挤出三分笑容，果子肯来，明显是在关心她，她不愿意让果子太尴尬。

　　“你怎么来了？”

　　果子提了提手上的食盒：“大家看你没回去，派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苏云琅点头接过果子手里的食盒，拈了一块寿司出来吃。寿司的味道，她完全没有尝出来，只觉嚼在口里，如棉花一样干涩，也像吞了一把干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果子担忧地看着她，犹豫了很久才说：“云琅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们听到外部门传言的时候，完全都吓傻了。”

　　苏云琅慢慢地吃着寿司，不答话。

　　果子毕竟年轻，心里藏不住事。苏云琅没有正面回应，她也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大家都说云琅姐是第二个新股东，还说你勾搭了西班牙混血帅哥，把我们客户……”

　　果子看了一眼苏云琅的脸色，生生把“我们客户部资料卖给别人”这句话咽了下去。

　　苏云琅淡淡地问：“大家还说什么了？”

　　说得可多了，什么“苏云琅是内鬼，从第一天进鼎泰就不坏好心”，什么“顾大少直接把苏总监抱进电梯，当他们鼎泰员工都是死人”，什么“苏云琅卖身又卖心，图的是顾家少奶奶的位置……”

　　等等等等。

　　果子心虚地笑着说：“没什么了。”

　　苏云琅清淡地笑了笑，不去戳破她的谎言。“秦桑呢？你们的总裁大大，说什么了？”

　　果子为难地抿了抿嘴，知道自家老大跟总裁，在暗地里是有些暧昧的。Cindy姐送零食来啊，Lily姐给总监带午饭啊，这些都是秦桑大大的安排，上次大大还送来礼物，顺便接云琅姐下班，就连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也觉得两个人的互动有些甜。

　　可是现在云琅姐跟顾安东传出绯闻……

　　总裁大大要是无动于衷，那才有鬼呢！

　　果子想到从总裁办泄露的那些传言，决定实话实说：“……总裁好像挺生气的。”

　　“总裁大大一进门，先把从东京拍卖行买的一件雕花漆器砸了。”

　　“然后又看一幅后现代主义画作不顺眼，让Lily搬到地下室去落灰。”

　　“中午食堂送上去八菜一汤，总裁大大一口也没吃。”

　　“大家都不敢去总裁办送文件，听说总裁见谁骂谁，气压低得很。下午行政部为了送文件的事情猜拳，差点打起来了……”

　　果子铺垫了这么多，最后讲出了让苏云琅最无语，最吐血，最没话可说的一件事：“……下午两点，总裁大大跑到城外车行，一口气买了十辆车。”

　　完了，苏云琅苦兮兮地想，秦桑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才会买车。

　　这就是男人比女人可怕的地方，女人耍脾气，充其量买十个包包，秦桑一出手就是十辆车，估计还都是迈巴赫以上级别的，有钱就是任性。

　　果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云琅，似有别的话没说完。云琅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还有什么事？”

　　果子绝望地补充道：“总裁大大这回连跑车也看不上了，十辆全买的赛车，刚出门跑到赛道上，就撞了一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