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清晰落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但传入白清月耳朵里却如同落下雷霆万钧，她茫然地抬头看向陆景行，“你，你想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诉你爸爸？”
“你不想？”陆景行盯着她问。
白清月哑然，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她深呼吸一口气，过了很久才缓和——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事啊！”
陆景行沉默笑了，静静看着她。
这笑容让白清月心里有些乱，她鼓劲强势反问，“难道不是吗？”
陆景行笑着点头，“你说是就是。”
白清月悬着的心刚要落地。
这边陆景行又补充一句——
“但我觉得不是。”
白清月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被小针刺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景行，陆景行还是微笑。
二人沉默少顷。
呼吸的声音都在此刻加重。
白清月轻抿嘴唇，长出一口气，开口道：“陆景行。”
“嗯？”陆景行在旁边应声。
白清月看向他，眼神里弥漫几分真诚的困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问。
从前在很多个瞬间，她都对陆景行的一举一动有过好奇，疑惑压在心底，但她都一一忍住。
一是因为她觉得每个人的隐私都需要被尊重，她也没有窥探别人生活的习惯和打算。
二是她的自尊。
她敏感的自尊心让她没有办法先去开口问陆景行。
她不想表现得太关心他。
尤其是在他对她这么神秘的情况下。
但今天她忍不住了。
她很想知道他的想法，顾韵如此来势汹汹，他做得事情到底危不危险。
陆景行听到她的问话，抬起眼神看向她，笑起来道——
“你刚刚已经见过顾韵了，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知道，”白清月点头，“你后妈。”
“那你知道我亲妈是谁吗？”陆景行继续问。
白清月犹豫了一瞬，这个问题的答案陆景行从来没有正面告诉过她，但她却知道，这该说吗。
片刻后，她还是点头，决定说，“我知道。”
随后补充一句。
“是廖逸帆告诉我的。”
到了此刻，她也不想让陆景行误会她是个八卦的人。
她本来也不这样，只是对他的事情有些好奇。
好在，陆景行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多想法，他点头之后就继续往下说，“我妈难产死的，我没有见过她，从小到大我也很少提起她。”
“陆家的很多人都以为我忘了她。”
“毕竟我当时还是小孩嘛，小孩懂什么。”
陆景行这样说。
白清月看着他冷静的表情在旁边补充，“怎么可能会忘呢，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妈。”
“是啊，”陆景行笑起来，他的声音在这瞬间陡然变低沉，“我确实没有忘。”
“我不光记得她，我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陆景行将话说到这里，由上到下深吸一口气。
虽然只是寥寥几语，但已经是他这些年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
白清月将话听到这里，也不必再问。
一切都已经明了。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陆景行，与其说是同情，更多是一种对同类的共鸣和怜悯。
同样是至亲被害，她被蒙在鼓里五年，一朝知晓就痛不欲生。
而他，从小就知道他的母亲是为何离开，养大他的人都是他的仇人，对他好的人都别有用心。
他该如何之处。
若是换位思考，白清月只觉得自己会疯掉。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陆景行注意到白清月的目光，冷声发问。
白清月撇过脸，“没什么。”
她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希望被人怜悯。
陆景行偏过头看着前面，对旁边的的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白清月反而好奇起来。
“顾韵和你说，我会卸磨杀驴，等我把那两个蠢弟弟都处理了就会处理你。”
陆景行虽然不在现场，却把顾韵说的话几乎完整概括。
这让白清月多少有些惊讶。
他对人性的掌握和敏感竟然已经这么深。
“那你会吗，”白清月问。
“你觉得我会吗？”陆景行转过来看着他。
白清月心思回旋，柔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陆景行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如果会为什么要回来！”
他在陆家听说顾韵出门就觉得奇怪，紧接着墨东就接到墨西打来的电话，他便知道情况不对，立刻处理好老宅的事情就赶回来。
还好，白清月也是聪明人，没有上顾韵的当。
白清月眼神沉下来，也说句心里话，“其实顾韵今天过来，我就没有打算要理她。”
“不管她把我的下场描述地有多么惨，我都没有打算听她的。”
陆景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还和她聊这么久。”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清月目光透彻直直看向他。
他眼神往旁边闪过，笑了两声，“你真的不怕我像顾韵说的那样，拿你来垫刀？”
“怕。”
白清月如实回答。
她从五年期家破人亡后，就一直在帮人垫刀，从白媛到董家，她受够了被蒙蔽的牺牲。
也曾经发誓，此生此世再也不给任何人愚弄她的可能。
可。
“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赌一把。”白清月如实回答。
没错。
没有算计复杂，也没有权衡利弊，只是她在看过许许多多沉浮的人心算计后，她还是想赌一把。
赌，她看人的眼光没错。
赌，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利用她，变着法的想榨干她的剩价值。
但陆景行不会。
她知道以真心去试万物都是愚蠢又危险的做法，但她还是想赌。
哪怕动辄就粉身碎骨。
“那你赢了。”陆景行对着她笑着扬眉。
白清月也笑，渐渐地笑中带泪。
她转过来脸去，不让任何人看见，心里反复在翻滚着一个念头。
真好啊。
从今往后，她终于可以确定，她在这个人身边是安全的了。
……
除夕如期而至。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家家户户都开足暖气，喜气洋洋地过冬。
然而，苏家却冷得像个冰窟窿。
昨天，苏云清被带走。
今天，苏家早上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