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办公室里，二人面对面眼神交汇，沉默中诡异的气氛在涌动。
有些藏在深海里的真相，随着巨浪掀起，露出尖尖一角。
很快又被下一股浪潮掩盖。
在片刻之后归于寂静，长长的时间里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
白清月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陆景行。
这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少年，心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好奇，但比好奇更多的是心酸。
背负着这么多不能与人说的事情，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良久之后。
是白清月先开口说话，将话题板正。
“从我进门时，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好像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陆景行点点头。
以她的聪明才智，加上对他的了解，早晚会发现这件事。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白清月继续问。
既然他早有计划要做这件事，那救杜玫也是他安排之中的事情。
虽然因为她的出现，事实和他计划中有了偏差，可这对于他而言，应该不算事吧。
“你觉得呢？”陆景行将问题抛回给她。
白清月眼神微微低垂，“我猜不到。”
瞧着她的表情神态，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猜。
“猜猜嘛。”
陆景行看出来，但还是期待她猜一猜。
他那张帅气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瞧着是要比之前她来时轻松。
白清月欣赏着她的表情，挑唇微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被他瞒了这么久，没有向他发脾气已经是她大度。
他竟然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真当她是没有脾气的。
陆景行瞧着她的神情，很快就将她的心里活动获悉，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身侧。
“你生气了是吗？”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脸庞。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快速移开脸，转头去看窗外的暴雨，眼神游移着道，“我生什么气。”
陆景行和她算什么交情？
就算有事瞒着她，她又能说什么？
她虽不满他的欺瞒，但也知道她没有生气的立场。
陆景行看着她的反应，忽然就笑起来。
“生气就生气嘛，没有道理也可以生气的。”
白清月听到这话，忍不住转脸看向他。
陆景行漆黑的眼神里闪过宠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因为我不会和你计较。”
“为什么？”白清月眼神忽闪。
包容一个女孩的任性是男朋友的责任不是朋友的责任。
而她和陆景行之间到底算哪一种。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外面所有人都说，她是他的人。
很多时候就连她都忍不住代入这个设定。
可。
她是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陆景行看着她的眼神，草草又摸了两下她的头，随后转头也看向窗外。
“因为我大人有大度。”
白清月听到这话，冷冷微笑，最终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也无所谓了。
世间好事不坚牢，彩云易散流云碎。
感情或许也是雾里探花时最美丽。
“我走了。”
白清月利落出声，她将董氏的财报放在陆景行桌上，转身要走。
“就要走？”陆景行回头看她。
她无言，摆摆手。
虽然她来时有很多疑问，可和陆景行简单交流一番之后又觉得那些不重要了，又或者说，疑问早在不交谈的过程中被解开。
“等一下。”
就在这时，陆景行叫住她。
白清月眉心轻轻皱起，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外面雨太大了。”陆景行朝着她走近两步。
白清月颦眉不解。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留她？
“你今天之内就把董氏的股份卖掉吧。”
等了一会，没想到陆景行只是说了这句话。
白清月心里一阵无语。
雨大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解，她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了？”这会反而轮到陆景行诧异。
白清月也笑，“你陆少总裁做事情肯定有原因，我照做就行了，走了。”
说罢她真的走了，摆摆手，卡其色的风衣被微微吹起。
颇有几分飘逸姿态。
陆景行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
下雨天有些堵车。
看着前车窗上的水花哗啦啦地洒落。
白清月趁着两个等红绿灯的间隙，分别给董烨鉴还有小高打了电话。
所说的内容也是一样。
“我现在要出售手里的董氏股份，二十分钟后我在彼岸咖啡厅等你，希望你带着诚意过来。”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陆景行要她在今天之内把手里的股份卖掉。
但，就像她对事实的认知那样。
不论她怎么布局，董氏总裁这个位置轮不到她。
而且，董氏早晚会被陆景行当做救杜玫的牺牲品，她早点脱身挺好。
至于。
为什么是今天，她真的不明白。
她转头看向窗外哗啦啦的大雨，陆景行说的挺对，今天雨真的很大。
去年深秋，她打不到车去苏家那天，雨也是这么大。
……
半个小时后。
彼岸咖啡店。
董烨鉴和小高同时出现在白清月面前。
同坐一排，二人对视。
二人都没有想到此生此世，居然还会一起坐在咖啡厅。
这场面有些滑稽。
小高率先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越笑越开怀。
董烨鉴看着他很诧异，眼神上下一抬，道：“你笑什么？”
小高摆摆手，道：“少总裁，你不觉得我们今天的见面很可笑吗？”
董烨鉴瞪着他，实在不懂哪里搞笑。
“哈哈，你不会懂的。”
小高继续摇头，他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深棕色的汁液虽然是苦的，但他喝下去时，心里的感受却复杂的很。
总之，不全是苦的。
这样的咖啡厅他从前和董烨鉴一起来过很多次。
只是每一次，他都是站在桌边等着董烨鉴的吩咐，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肩并肩坐着。
他忍不住摇头。
有钱真好。
能不能使鬼推磨他不知道，但能让他从小弟变座上宾。
这种被当做人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在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自己的人面前。
董烨鉴自然不懂这其中缘故，他抬头看向白清月，单刀直入——
“你说要卖股份，怎么卖？”